雲懷牽着林歲的手,在各個走廊,房間穿梭着,冷風割着臉。
許玉在後面不緊不慢,看不見絲毫的身影,但又能時刻聽到幽幽的腳步聲。
刀子似的空氣,每一次喘息都帶着血腥味,呼吸聲嘶啞斷續,像一台漏氣的鼓風機,可氧氣怎麼都不夠。
林歲的腿已經沒知覺了,眼前的景物像浸在水裡,耳邊嗡嗡作響,可身後的腳步聲還在逼近……
“你跑吧,我……我跑不動了。”林歲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試圖甩開雲懷的手,“我這樣隻會……會拖你的後腿。”
雲懷沒有松開林歲的手,反而更加牽緊,“不行,我不可能抛下你。”
他拉着林歲就近,随便進了一個房間,反手關上房門,環顧房間,隻有衣櫃和床底得以藏身。
雲懷先把林歲塞進更為安全的檀木衣櫃中,将懷中所有的符紙都交給她,輕順她的背。
雲懷安慰道:“歲歲,别出聲,别緊張,他找不到你的,無論發生什麼都别出來。”
他自己卻藏身于極其容易暴露的床底下,床底下的空間像一口扁平的棺材,每一次呼吸都帶着木質腐朽的氣系。
透過床底的縫隙,他的眼睛緊緊盯着門口的方向。
林歲蜷縮在衣櫃的角落,捂緊自己的口鼻,平息急促的呼吸,用衣物遮蓋全身,以遮蓋住嫁衣上的熏香味。
還有股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裡,就不會被發現的,自欺欺人的心态。
她的心髒還維持着奔跑時的狀态,在胸腔裡瘋狂撞擊,仿佛下一秒就會炸開。
許玉在他們藏好後,緩緩飄入,巧合的,就好像是知道他們的心思,在特意給時間,等待他們藏好。
在床下的雲懷隻看見門“吱呀”地開了,卻沒有出現腳部,或許是許玉推開看了一眼就走了,又或許是雲懷自己神經兮兮,是風吹開了門。
林歲藏于漆黑的衣櫃中,沒有聲音,更是不知。
許玉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床底,徑直飄過,靜駐于衣櫃前,似乎在隔着衣櫃凝視裡面的林歲,耐心地等待美味的獵物,落入不可逃脫的陷阱。
床底的雲懷見許玉許久未出現,以為安全了,欲與林歲彙合,爬出床底。
結果,一擡頭,正對上衣櫃前,許玉冰冷的視線。
雲懷一動作,他早已察覺,許玉擡手,虛空中做出手掐脖子的手勢,雲懷也如同真的被扼住脖頸,也堵住雲懷對歲歲未出口的警惕話語。
雲懷的氣管被擠壓,呼吸通道被暴力截斷,喉嚨發出不自然的“咯咯”聲,像是被堵塞的管道。
他雙腳懸空,無意識地踢蹬,像溺水者尋找支點,卻隻能徒勞。
雲懷雙手拼命抓撓脖頸,卻隻抓住虛空,試圖讓空氣進入肺部,但毫無反擊之力。
視野邊緣開始發黑,像墨水暈染,而許玉的臉扭曲成了猙獰的剪影。
——
月亮高懸,烏雲遮擋,連蟲鳴都消失的死寂。
從側面的縫隙裡透進一線微光,而其餘的一切都沉沒在黑暗裡。
林歲把耳朵貼到衣櫃壁上,外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林歲心裡嘀咕着,許玉應該沒追上來。
林歲小心翼翼地将蓋在身上的衣物掀開,眼睛靠近縫隙,通過縫隙觀察外面,沒有異常。
已經過了很久了,林歲靜靜地坐着,有點按耐不住想出去的心,和雲懷彙合,奈何他說過不能出來。
林歲很乖,很聽雲懷的話,但許玉這個有耐心的獵人,也沒耐心了。
許玉直接打開衣櫃門,映入眼簾的是……
在衣櫃角落的林歲,雙手放在膝上,腦袋小雞啄米般,一點一點的,身上還穿着屬于他們二人的婚服,隻是發飾全無,頭發淩亂,狼狽不堪。
光線乍亮,林歲瞌睡全無,眼角微微彎起,像月牙的弧,眸子裡漾着碎光,脫口而出:“雲懷……”你來啦。
看清來人是許玉後,林歲瞳孔一縮,眼中的欣喜如潮水退去,笑容突然僵住,上揚的嘴角放平,甚至微微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