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動的時候心想不如他闖進去算了,總不能叫她一個人哭着,連個依靠也沒有。但是轉念一想,這麼要強的一個人不見得願意在旁人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而且,他就要走了,能安慰她多久呢?這麼一想才忍住了,沒有動。但聽着總覺得心裡燒的慌,這才把自己那把長時間沒出過鞘的刀拿出來,拿布擦一擦。
不過剛剛魏錦溪進來,他瞧見她強打起的精神,哭紅的眼眶,像紙糊的老虎,一戳可能就露出裡面芽一樣的脆弱,他又有點後悔。
中午,菜色依舊不錯,焖的鹹肉,炒的趴菠菜,主食是粟米飯。米飯下面燒幹了一點,鍋巴嚼着幹蹦脆。
但是魏錦溪和江乘風兩個人都有些食不下咽,都沒什麼話說,桌上隻有碗筷碰撞的聲音。不過到了晚上,兩個人情緒都緩和了不少,尤其是魏錦溪,權當自己沒哭過,該說話說話,跟往常一個樣。
她坐在床邊上,掰着手指頭跟江乘風細數近來的花銷,臨了又說:“我都記着的,用燒黑了的樹枝在牆上做了記号。等明天天亮了你去看一眼。”
其實今天江乘風劈柴的時候就瞧見牆上黑黑的畫迹了,他還以為是魏錦溪胡亂畫的小人畫,沒想到是記賬。不過這樣的小事也沒想着跟她對個明白,便說:“不用看了,我自是信你的。”
魏錦溪頓了頓,還是說:“反正你去瞅一眼,十字花是一兩,長條是一錢銀子,短條是十文,一點是一文。”她把江乘風之前給他的錢袋子拿出來,放在了炕桌上,繼續補充:“裡面是一兩一錢的碎銀子,外加二十二枚銅錢。我還留了一百文,明天拿給趙大爺做咱倆去順州的路費。”
江乘風把錢袋子往魏錦溪那一推,“給出去的,沒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留着吧。”魏錦溪微微一笑,将滑下來了發絲掖到耳後,打趣着說:“記着,你還欠我十五兩呢。到了順州,你不給我銀子,我可不放你走。”
江乘風笑了笑,也便沒有推辭,将錢袋子收到了袖子裡。
就在這個時候,從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接着就是幾聲狗吠。魏錦溪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江乘風拉住了她的袖子,沖她搖了搖頭,側着頭仔細聽了聽。風聲裡,有幾聲哎呦哎呦的呻吟。不光江乘風聽到了,魏錦溪也聽見了。
“什麼動靜?我出去看看。”她叫江乘風在這裡等着,自己拿了一柄燭台走了出去,開了門一照,呵,原來是王二狗這個狗東西。他許是從牆上摔下來的,捂着腰杆幹叫喚。
魏錦溪心裡覺得痛快,啐了一口:“狗東西,大晚上的爬牆,你是不是想偷我家的東西。呸,我家的牆也是你能爬的,活該跌死你!”
王二狗捂着腰,龇牙咧嘴的說道:“你!呵,你好的很!”眼珠子轉了轉,咬了咬牙囫囵的從地上爬起來。
魏錦溪從門後面拿出長掃把來,比劃了兩下:“滾,再有下回,我一定拿刀給你腿腳砍斷。”
把門栓上後,一回頭看見江乘風正在屋門口等她。魏錦溪低聲說道:“村裡的王二狗,就是個癞潑皮。肯定是想着偷雞摸狗的,不用管他。”
江乘風接過她手上的燭台,眉頭蹙了起來,“村裡這樣的人不少,你在這總不是長久之計。”
魏錦溪一笑,“所以等着你的銀子呢。你一走,我就去雲縣内城了。”
江乘風聽她這麼說眉頭才緩慢松了起來。
這邊王二狗腦瓜子可沒閑着。他從牆頭上看的真真的,那魏家丫頭的窗戶上印着的可是兩個人影。好嘛,真給他猜對了,那錦丫頭就是養了個野男人!
他一瘸一拐的走着,突然拍了拍腦袋。哎?今天那衙役不是還找人來着,魏家尋常也沒見有男人進出啊,會不會?
王二狗想到那二十兩的賞銀,心裡就直癢癢。媽的,賭一把,萬一是真的呢?!他這麼一想,心一下子就活了,摔成幾瓣的屁股也不覺得疼,快步跑到對門那家,抛下幾個大子搶過那家人的騾子,嘚吧嘚吧的往縣城趕。
奶奶的,趕緊的吧,晚了可就要宵禁了!
深夜裡,魏錦溪突然被人從睡夢中晃醒,夜色下江乘風的臉極其的嚴肅,他說:“有人過來了!”
魏錦溪一手捂着衣裳領子,另一隻手已經伸到枕頭底下握住了剪刀,正想着要不要給他一下,聽他這麼一說,呆了呆,才發覺外面狗吠的厲害。
“怕是暴露了。”江乘風沉聲說道:“我出去看看,你先穿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