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添添走出醫務室的時候,已經到了放學的時間。
前面一群穿着精緻合身校服的少女們正挽着手說說笑笑地向門外走去,餘添添淺淺看了一眼,眼底浮着些淡淡不明的情緒。
但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安靜地逆着人流向教室走去。
餘添添她沒想到會有人在教室等她,而且一看到她的到來,坐在後排的趙思安就連忙從座位站了起來。
“添添。”趙思安拘謹地叫她。
餘添添輕輕應聲:“嗯。”
說完她就低下頭,沉默地收拾自己的書包。
餘添添雖然平時看着比較清冷,但是她和趙思安兩人之間,其實一直都是她主動。
平時上廁所都會陪着趙思安的人,現在禮貌又疏離,全然沒了往日的事事照顧和事事讓步。
餘添添脾氣好,很少去計較什麼事情。
所以和餘添添成為朋友後,這還是趙思安第一次遇見現在這種情況。
趙思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在看到餘添添頭上的傷後,趙思安猶豫了很久,才在餘添添拿起書包離開的那刻叫住了她。
“添添。”
餘添添腳步停住,卻沒回頭。
昏黃的日光下,窗外那棵挺有年頭的松樹上積雪已經融化。
松樹高聳繁茂針葉長青,在俞禮一幢幢精緻的紅色高樓裡成為了最亮眼生動的一抹綠,就和餘添添一樣,都是俞禮最獨特最與衆不同的存在。
趙思安攥緊衣角,擡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道如同青松般挺直堅韌的背影,隻一眼,她就又如往常一樣低下了頭。
“你……”
欲言又止,趙思安不知道如何開口,光是叫住了餘添添,就花費了她全部勇氣。
“餘添添!”
門外傳來一聲充滿希望的女聲,趙思安錯愕擡頭,望去才看清少女的臉
——是池魚。
趙思安不是特優生,她能進俞禮全然是因為她有個暴發戶的爸爸。
為了讓她能進入這所貴族學校,趙思安爸爸大手大腳地給俞禮捐了一棟宿舍樓。
俞禮小圈子裡的人會瞧不起圈外的人,但圈子裡也會有圈子的階級排斥。
因為有個暴發戶爸爸的趙思安,無論是在圈子裡還是在俞禮都處處受排擠和忽視。
但池魚不一樣,錦川沒有一家有錢有勢的人姓池,她隻是個出身在普通的警察家庭的普通人。
可是,池魚她身邊全是圈子裡最頂層的人,例如林能,小少爺江欽朝,甚至是大少爺景則。
對于池魚,趙思安印象最深的記憶是在前不久。
廁所裡總是充滿八卦和輿論,誤打誤撞撞見了别人聊天的趙思安小心翼翼地縮在廁所裡。
她沒想偷聽,但她更沒膽在這時别人正八卦的時候出去。
于是,她隻能被迫偷聽着别人的談話。
一個女生聲音難掩不喜:“池魚她好傲啊,要不是lin……”
lin?
趙思安将這個拼音在心中緩慢拼了一遍,心中隐隐有了猜測的方向,但又不敢往那個方向揣度。
“你不想在這個圈子混了?!!”
說完這句話,女生慌張地堵上說話的女生的嘴。
轉頭掃了一圈,目光最終停了下來,另外那名剛剛說話的女生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趙思安所在的隔間門縫下露出的小皮鞋。
空氣死一般地沉寂,趙思安後知後覺看自己放在向地上的腳,坐在馬桶上,心驚膽戰地把腳擡到外面看不到的高度。
但短暫死寂後,腳步聲迅速逼近。
緊接着緊鎖的門被人大力拍了拍,趙思安吓的眼淚流了出來。
幸運的是,門外的餘添添聽到了動靜及時地趕了進來。
門外兩名薄怒的女生停下拍門的動作,目光轉向了餘添添這個不速之客。
俞禮大多數人都知道餘添添,不是像對身為景家接班人大少爺的仰望和敬畏。
餘添添是俞禮人永遠的全校第一,更是人衆皆知的霍巧玲那個瘋子的玩具。
不過她們也知道,餘添添能在霍巧玲手下堅持那麼久,是塊與柔弱外表不符的硬骨頭。
俞禮并不是人人都像霍巧玲那樣嬌縱跋扈。
錦衣玉食溫養出的小姐們大多都有自己的驕傲,對餘添添這樣的特優生頂多也就是高高在上的輕蔑。
不算是針對,是她們浸在骨子裡的高傲。
她們向來很在意自己的裙擺,所以在看到餘添添之後,像躲避什麼肮髒的病原體,滿眼嫌惡地離開了廁所。
*
思緒回籠,趙思安有些羨慕地看着池魚。
和俞禮愛好打扮總是佩戴着各種精緻昂貴配飾的小姐們不同。
此時的池魚穿着俞禮統一的黑色羽絨服,無論是她腳上的皮鞋,還是手裡拎着的俞禮統一配置的手提皮包,都是再普通不過的。
因為足夠有底氣的人,從不需要用昂貴的奢侈品為自己标價。
她自己就是最貴的奢侈品。
池魚身上的自信,是趙思安最羨慕最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