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添添放在池魚手背上的手微微收緊,白色的紗布很顯眼,溫柔又帶着無盡包容。
“你也很棒,我們都會越來越好的,小魚兒。”
池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越活越回去了,或許是現在的日子很難走下去,她就隻能不斷回味着年少時的美好青春。
那時的他們,多麼好啊。
現在他們沒有一個人得償所願。
景則最終還是放棄了夢想和自由,選擇了站在權力的高山上。
餘添添也選擇了一條很難走很難走的路,就連沒心沒肺的林能,都為自己在意的人走出了一條新路。
雖然事與願違,但是好歹他們好像都在往前走。
當初的群鷹樂隊,其實從開始就是不圓滿的,那時他們湊不齊七個人。
以後,他們也永遠湊不齊七個人。
過去太好了,所以他們好像都被困在了過去。
他們沒人走出了那個盛夏。
沒人。
且永遠都走不出去。
*
錦川人民法院,作為國内最權威最光榮的法院一直都備受人民信任。
但其實他們這群大家眼裡神聖高大的法官,也就是一群為了工作生存的普通人罷了。
聶平文将水杯遞給跟着他的實習生,目光停留在臉色蒼白淡漠的年輕法官身上。
“小景,一會兒那個案子你不要忘了。”
景則低低應了一聲,吞了顆藥後低下頭繼續翻看着案例。
實習生一邊将接滿的熱水遞給聶平文,一邊小心翼翼地看着被稱為法院最年輕法官的男人。
一如既往的漂亮和面無表情,哪怕被人塞了棘手的案子也依舊平靜無波。
眉眼帶着點病弱的脆弱,倦怠地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擋下一片陰影,拓印在精巧的淚痣上。
空調開的不低,但是還是有點冷,景則覺得是因為他發燒了。
這麼多年一直緊繃着弦,哪怕他已經回到國内也還是沒什麼休息放松的機會。
最近處理工作他沒少熬到淩晨兩三點,再加上感冒身體早就達到了極限。
此刻他渾身上下的不适感都像是身體在向他豎起的紅色警報。
“是生病了嗎?不過沒事,反正那個案子也沒什麼難度。”聶平文吹了吹熱水,意味深長地開口,“畢竟花邢那個敗類雖然做事很無底線,但他到現在還沒幾次敗訴。”
勝率代表着價錢,花邢開價很高,高到很多有錢人都想罵他一聲是在搶劫。
但是也情有可原。
畢竟做到他這種級别的律師,也不是為窮人讨公道的善人。
比如今天,哪怕被告出軌又家暴,身為被告的代理律師他也能打赢這場官司。
一旁實習生險些被他們倆的話給吓到,都說職場人均八百個心眼,他實習之前還覺得怎麼可能那麼誇張。
現在他覺得真是一點兒都不假。
這個案子本來該是聶平文的,所以他也算是了解了一點兒,案子其實很普通,就是個很平常的離婚案。
男方家暴出軌,按理說女方占理,孩子應該判給女方。
但是,男方很有錢,甚至還請來了律師界赫赫有名的大律師花邢。
自古就沒幾個窮人能鬥過有錢人,所以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
聶平文最近老婆要生産,可能覺得最終的案子會有點違背良心,他不想沾這種晦氣事。
那就隻能推給其他人了,而景則是最為合适的人。
新人,且家裡有背景,一家幾個法官還都地位不低。
以實習生對聶平文的了解他又覺得不止是這樣。
又或許,聶平文把案子推給景則,是覺得他能給那個女人一個公道。
因為他姓景,他可以公正,也可以永遠貫徹法官的信仰。
“有錢人生的孩子還是有錢人,窮人生的孩子注定是個勞苦命,有錢人越來越有錢,窮人越窮,好沒公理……”
聶平文還在嘀咕着,一身怨氣,看起來喪氣極了。
可不是嗎?
網上有一句話說的挺對,法律吸吮窮人的膏血,而富人卻掌握着權柄。
做出一副低眉順眼樣子的實習生,悄悄擡了擡眼,觀察着另一位始終安靜的主人公。
男人坐在窗邊沐浴着陽光,低頭安靜翻看着案卷,通身清貴,垂下眼睫時像是憐憫世人不染世俗的神明。
明明都是倆眼一個鼻子,但有些人就是長得沒天理得好看,穿着大家都一樣的法官服,就他像是在拍電影。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真正的有錢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有錢人。
不過這個有錢人性格還挺好,要是他被人塞了棘手的案子,他鐵定不樂意。
畢竟他有錢,他就可以任性可以不用顧忌任何人的眼色。
可這個法院新星不一樣,他雖然确實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說句不好聽的其實是
——他們這些雜魚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能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多看一眼,軟一分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