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巧玲沒想到時隔多年她會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明明曾是她的名字,可卻随着她的頂替和丢棄成了她如今最陌生的存在。
不知為何霍巧玲突然覺得嗓子發幹,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她該大喊該大罵,該像以前那樣嚣張跋扈地把所有人都壓在她的腳下。
可如今她明明站在樓梯上卻覺得自己陡然矮了餘添添一頭。
明明她處于高位,卻被餘添添逼的隻能一步步後退。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餘添添反而步步緊逼地靠近她。
每走一步,她就說一句話。
“我以前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欺負聶雙雙,後來我明白了,因為她的名字讓你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我知道你找了安安,因為你想像以前拿錢擺平我奶奶一樣,擺平安安,想讓我再次孤身一人。”
可直到今日,餘添添還是不懂。
“明明你是今天才知道我是李缈她們身後的人,你為什麼要一直處處針對我。”
“你就這麼恨我嗎?”
恨嗎?
她當然恨了。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讨厭餘添添了。
也是這一刻霍巧玲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一直讨厭餘添添。
餘添添沒了大少爺也依舊能過得很好,但她沒有霍家沒有霍崇義她就什麼都沒有,甚至一輩子都走不到今天這個高度。
沒準她會像那些被她欺負的枉死的少女們一樣,在剛剛綻放的時候被其他的霍巧玲掐斷。
但,餘添添不一樣。
餘添添她隻會一直走一直走,在黑暗欺淩裡行走了很多年,直到她生命的盡頭她才會停下她的向前和上升。
她已經足夠堅強足夠強大,風雪也無法阻擋她登高山的步伐。
她登高山站高台,每一隻美麗漂亮的蝴蝶都會有一段難挨的破繭期。
霍巧玲也知道,每隻蝴蝶都是由毛毛蟲蛻變而來,但她一直讓自己忽視餘添添的努力和一切,把她的破繭重生當做爬蟲瀕死不值一提的折騰。
因為她做不到。
因為她嫉妒她。
在今天,餘添添終于破繭成蝶,滕飛躍起掙脫了一直束縛她的偏見和原生家庭。
爬蟲會破繭,蝴蝶會飛出黑夜,而被移植在象牙塔裡的花朵在象牙塔的崩塌後隻會枯萎。
這就是餘添添和霍巧玲的區别。
如果霍巧玲那時沒有欺負餘添添,而是走到餘添添面前對她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傲嬌霸道地說:“喂,我看你很不錯,你要做我的朋友嗎?”
驕傲,自信,卻又不懼别人風頭勝過她。
這是霍巧玲眼中的餘添添。
可惜,霍巧玲不是餘添添。
可惜,那時霍巧玲伸出的手是為了把餘添添拽下。
可惜,霍巧玲沒能洗心革面成為一個善良的人。
“餘添添上天堂,霍巧玲下地獄。”
當初趙思安的詛咒一語成谶。
霍巧玲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出來眼淚,眼睛也笑紅了,宛若一個瘋子。
“餘添添,你還記得當初我跟你說的話嗎?”
在餘添添冷漠的注視下,霍巧玲笑容愈發暢快。
“你和你妹妹,還有沈清你們幾個,全都活該。”
窮人不該奢望夢想這種奢侈品,所以,餘添梓的死亡隻是她不切實際做夢的結局。
終究是大夢一場。
聽明白意思的餘添添隻覺得十分荒謬。
憑什麼她們就該被欺負,憑什麼她妹妹這一生就該落得這個荒唐可笑潦草的結局。
不知不覺,她們已經随着霍巧玲的後退從樓梯到了露天大陽台。
餘添添看了一眼下面的高度,沒有任何停留,繼續緊追不舍。
揚起一個笑容,餘添添語氣輕柔地對霍巧玲開口:“對了,你姐姐托我給你帶一句話。”
“!!!”
聽到餘添添的話霍巧玲一瞬間瞪大雙眼:“你瘋了餘添添!你知道你在說什麼瘋話嗎!你……”
餘添添沒有理會她,而是自顧自用一種溫柔又包含怨恨和哀傷的語氣轉述這那個人的話。
“你姐姐她說,雙雙,為什麼要把我和霍媽媽關在儲物室,姐姐好疼啊。”
除了她姐姐再也不該有人知道的真相,讓霍巧玲一瞬間卸了力氣,後背無意識地靠在陽台的欄杆。
這一刻,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是餘添添在發瘋。
其實霍巧玲她最開始沒想取代她姐姐的,她隻是覺得一樣的臉一樣的身世,憑什麼她就可以人人喜愛,擁有世界的陽光和溫暖。
而她隻能被稱為冷冰冰的序号。
上帝憐愛她,卻不憐愛她,冷漠地看着她深陷地獄。
她要挑釁上帝。
上帝憐愛誰,她就把誰拖下地獄。
一場大火,她本想配合霍崇義燒死那個女人,但是她沒想到她那個傻姐姐卻沖進了火海裡。
她沒辦法。
她不能後退了。
所以霍巧玲隻能看着最寵愛自己的姐姐在火海裡掙紮求助她,然後冷着臉,一點一點地把唯一的生之門給關上。
她永遠記得女人在裡面急切地拍打門,叫她:“雙雙。”
霍巧玲腦海裡一瞬間想起了她姐姐高興溫柔的聲音,她告訴她:“妹妹,我已經跟霍媽媽他們商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