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纖弱的人類動作不停,擦過手臂還不算完。
白棄又緩緩撩起長袍下擺,露出骨肉勻停的修長雙腿,上面同樣被來路不明的紅色汁液畫滿猙獰抽象的文字和線條。
鮮紅與瓷白形成異常強烈的視覺反差。
有種禁忌的、扭曲的美,如同翅膀上刻着惡咒的天使,背德又引人堕落。
熟悉的咒文前所未有地礙眼起來。
隻是擺出撩人姿勢的白棄屬實沒想太多,他單純是想檢查身上其他地方還有沒有這種不好看的花紋。
看清之後白棄苦惱地頓住,想了想,按着袍布在腿上胡亂擦拭起來。
粗糙布料磨紅了他的皮膚,混着紅色塗料暈開一大片,瞧着很是駭人。
可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不知變通地重複着傷害自己的動作。
骨感分明的大手倏地握住他的手腕。
白棄擡頭。
“别擦了,我帶你去洗掉。”男人眉眼沉郁地說道。
白棄很懵地眨了下眼睛,“謝謝哥哥。”
“叫什麼哥哥…”男人險些被氣笑,動作一頓,還是把白棄抱下祭台。
少年赤腳踩在冷硬的石地上,猛地打了個寒顫,不自覺攥緊男人袖子。
祂觑着搭在上面的幾截白嫩指節,眸色更加幽暗,卻狀若無事地再次抱起白棄,把他放在自己曲起的臂彎上。
忽然拔高的視角讓白棄猝不及防摟住男人脖頸。
後者喉頭不着痕迹地上下滾動了半分。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到這兒來。”像是為了掩蓋什麼,男人再次開口,隻是聲音染上沙啞。
祂抱着白棄朝前走,幾步之内,完全密閉的地下祭祀場所在男人朝向的角落多出一扇能夠随祂心意通往任何地方的暗門。
“白棄,白色的白,棄…棄……放棄的棄。”
少年坐穩就松了手,乖乖回答:“我在福利院長大,周叔叔、楊阿姨收養我,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我不好,我壞,惹他們不高興,應該受到懲罰。”
話說到這裡,白棄擔憂地看向男人:“哥哥,你也犯了錯,被關在這裡嗎?”
他對經曆的種種詭異遭遇沒有絲毫懷疑,隻當是如往常一般的禁閉責罰。
甚至還有心思去關心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就好像無論在他身上發生多麼糟糕的事都是家常便飯。
男人按上牆壁的手微微一滞,推開了暗門。
“嗯,跟你一樣。”
迎面照來刺眼奪目的落日餘晖,大片橘紅色的夕陽輝光揮灑下來,廣袤山林間光與影交錯斑駁。
白棄擡手擋在額前,眼中倒映着晶亮的光彩:“哇!”
男人托着白棄身子的手緊了緊,把白棄放回地上站好。
僅是隔着衣料觸碰白棄的體驗就已經讓邪神暗生快慰,可越是這樣,越是在心底積蓄與厭惡人類的本能碰撞迸發的怒火。
“走吧。”這讓男人煩悶異常,硬邦邦擲出兩字就率先走了出去。
“去哪?”白棄一臉茫然,呆站在原地沒動。
轉頭忘事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在福利院沒少因為這個挨打受罵。
男人忍了又忍,還是耐着脾性:“我知道附近有個地方,能洗幹淨你身上的…髒污。”
“好诶。”白棄聽後小跑着跟上男人,周圍景緻和離開地下後陡然減輕的陰寒之感讓他高興起來,聲音都變得輕快:“謝謝哥哥!”
“别這麼叫我,”男人語氣不善地停頓,“……墨川。”
“墨川,是什麼?”白棄歪頭。
“我的……名字。”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山林間。
很奇怪,明明應該不耐煩浪費口舌解釋這些,可邪神在被迫回答了這個問題之後,感到一陣難得的松泛。
像是有人在躁狂難安的心底輕輕撫了一下。
積壓已久的晦暗情緒就這麼奇迹般地冷靜了下來。
祂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無可匹敵的邪神。
沒有名字也僅僅是因為根本不存在能夠與祂平等相稱的人。
從前沒有,以後也絕不會有。
所以對着白棄親口承認自己随便編出來的名字就顯得有些微妙。
“墨川哥哥。你看,那裡有蝴蝶!”略帶驚喜的聲音打斷祂的思緒。
“都說了——”墨川暗暗磨牙,目光突然落向白棄探出的指尖。
山路難行,白棄剛才一直跌跌撞撞跟在墨川身後,就這麼會兒功夫,他手上多了不少細微的傷口,正往外滲出道道血絲。
墨川停下腳步。
沒看路的白棄直接撞上祂後背,揉着發酸的鼻子小聲道歉。
“怎麼弄的?”祂回身,一把抓住白棄手腕。
白棄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擡頭看墨川,察覺到祂似乎又要發火,恹恹地低了頭:“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是個沒用的廢物。”他一本正經地如此說道。
“誰教你這麼說?”
“福利院裡,大家都這麼說。”白棄回答,平淡得仿佛說起一件衆所周知的小事。
殺了……都殺了……
全都該死……
把他們…一個一個找出來……殺了他們……
邪神的瞳孔一下收縮成豎直的細線,耳邊響起無數嘈雜紛亂的心音,神情瞬間變得陰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