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怕墨川也像那些人一樣,稍有不快就會動手打他撒氣。
白棄腦子裡亂糟糟的,有些不安地垂着眼睫,恰好有水珠将落未落地綴在那裡,像是含着淚。
“……對不起。”他沒聽到墨川的聲音,于是惴惴重複。
墨川已經不記得從他嘴裡聽過多少遍這三個字了。
祂忽然就很想看白棄現在的表情。
男人還站在水裡,欺身下來,伸手去擡白棄的臉。
白棄在祂手指觸碰的瞬間整個人一抖,緊接着克制地往後挪了挪。
一副怕極了祂,又擔心向後躲的動作讓祂更生氣,内心與行動拼命掙紮的樣子。
“躲什麼?”
墨川直接握住白棄纖瘦的腳踝不讓他繼續後退,低沉聲線裡夾雜幾分怒意:“剛才想也不想就敢往下跳,你這會兒知道怕了?”
白棄慢慢從圈起的手臂中擡起半張臉,露出來的眼睛透着一絲難以置信。
沒打。
沒罵。
雖然聽上去惡聲惡氣,但男人掌心傳來的熨帖暖意确是實打實的。
一種微妙的、不易察覺的、說不清的情緒從白棄心裡稍縱而過。
等回過神來,後知後覺的羞赧籠罩了他。
白棄看着自己被抻直的腿,上面殘留着暈開的顔料,才反應過來趕緊用另一條腿忸怩地擋住關鍵部位,聲若蚊呐:“我、我沒穿衣服,在哥哥面前……很不禮貌。”
說着便再次把頭埋到胸前,整個人透着淡淡的粉色,藏在打濕發絲裡的耳廓更是紅得快要滴下血來。
墨川垂眸,眼前光景盡收眼底。
這位喜怒無常的邪神看着那些遇水變得模糊、卻更加妖冶惑人的、鮮豔的紅色紋路以不可名狀的排布方式遊走在少年全身細嫩白皙的皮膚上。
字符圖案無一不彰顯信徒對祂最虔誠的供奉。
也就意味着白棄從身到心都須得是完完全全屬于祂的“東西”。
墨川眉梢微挑,眼中陰鸷漸弱。
“下來,我閉上眼睛幫你。”祂說道,口吻不容拒絕。
白棄捕捉到關鍵詞,悄悄觑了祂一眼,發現男人果然阖上那雙總是在兇巴巴瞪人的褐色眸子,心下緊張頓時緩解不少。
邪神顯然沒什麼耐心等到白棄主動。
下一瞬,墨川握着腳踝直接把白棄拽下了水。
“啊…”他低低驚呼,站穩發現岸邊的水并不深,隻沒到胸口下方,溫熱水流正暖暖地包裹着他。
咦。
不冷。
白棄擡頭去看墨川的眼睛——依然如祂所言老老實實閉着——他就大着膽子打量面前的男人。
隻見墨川随意挽了挽袖子,牽起白棄一條手臂,撩水淋在上面,寬大的手掌整個覆上去沿那些紋路走向緩慢遊移,一路留下更多無意間安撫了白棄的掌心溫度。
奇異舒适的感覺刺激得白棄背脊一陣酥麻。
他微微昂頭,纖細光潔的脖頸舒展開來。
意識到自己動作後,略顯慌亂的目光便順着男人面無表情的冷臉一路向下,跌跌撞撞劃過祂因動作舒張又繃緊、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的手臂肌肉,以及洇濕布料緊貼着男人身子勾勒出的紮實漂亮的胸腹肌線條。
這時墨川已經神色如常地幫他洗好一隻手,十分自然地換了另邊重複先前動作。
然後那隻被放開的細白的手就徑直落向祂的腹肌。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你想幹什麼?”墨川閉着眼睛,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我…我……”白棄被祂突然出聲吓了一大跳,燙着似的縮回手,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墨川沒再追問,一時間隻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白棄臉頰微紅地低下頭,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他的反應總是先于腦子,同樣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冒犯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
——要怪就怪墨川這具身子實在太過天神似的完美,任誰面對面站着都不敢保證完全沒有想法。
可白棄想不通,就半張開嘴,習慣性想要借着用力咬嘴唇的痛楚緩解他處理不了的情緒。
“别咬。”男人聽不出情緒的嗓音在他咬下去前響起。
白棄做錯事般縮了下脖子,緊張地抿唇,不敢亂動了。
也就遲鈍地沒有注意到:墨川閉着眼睛是怎麼“看見”自己小動作的。
祂無需睜眼。
邪神的神識足以“看”清任何事物,隻要祂想。
所以為什麼不?
表面一本正經阖眸的男人暗地裡早已一寸一寸看光白棄全身。
包括但不限于胸前那兩朵含羞帶怯的小粉花。
墨川留戀似的撫淨最後一處紅色,手下觸感好得像是在摸一匹金貴的軟緞,染上淡紅的清水從祂指尖滑過,白棄皮膚逐漸恢複成原本的淨白。
正當墨川存了意猶未盡的心思扳着白棄肩膀讓他轉身,少年後背上大片新舊交雜的傷疤就極具視覺沖擊力地占據了祂的全部注意。
邪神霎時睜開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