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歲虞雖然流浪多年,經曆的事情也挺多,但畢竟還年輕,沒遇上過什麼太壞的人,這幾天被陸琰修寵着慣着,已經有點驕縱的姿态了。
偏偏陸琰修樂得其見,不僅沒有打壓他嚣張的氣焰,反而更加縱容。
宋南星是第一個看出這種端倪的人。
在發現淩歲虞捧着糖進診療室時,他眼神盡力了犀利地朝陸琰修看去。
不是說了體檢結束前不能吃東西嗎。
陸琰修手放在口袋裡,頭也沒低一下,随意地打了幾個字發過去。
宋南星桌上的手機震了震,微信置頂發來了一條新消息。
【沒讓他吃,剛抽血的時候很聽話,專門給的小獎勵。】
宋南星盯着這條消息,有點破防。
他狠狠地回了條消息。
【不要偷偷炫耀你的養孩子成果好嘛,我一點也不羨慕你有弟弟可以寵ok,我缺弟弟嗎,我很多弟弟的!】
在等待陸琰修回消息的途中,他随意地往上翻了翻,不翻還沒什麼,一翻更是眼皮子都上下跳。
純粹氣的。
他們兩個算是半個竹馬,從小認識,他可以用自己的名譽發誓,這家夥是個眼高于頂,看似溫柔實則傲慢的大少爺,隻要是他看不上眼的人,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你在他面前作妖,人家當你放屁。
在他的記憶裡,陸琰修幾乎不怎麼用社交軟件,也不會去浪費時間刷視頻追劇,一切年輕人追捧的東西,他好像都不是很喜歡,反倒是很喜歡跟宋南星的父母去談心品茗下棋,爬山露營旅行。
就連和宋南星,都是隻在遇險的時候才會多聊兩句,其他時候,别說微信消息了,能接電話都算是陸琰修心情好了。
更多的時候,兩個人的溝通完全靠線下交流,或者是奇怪的數字符号。
【1】代表會來拜訪。
【2】說明有大事面聊。
【3】詢問有沒有空約着出去浪一圈。
宋南星經常和陸琰修吐槽,說他是老年人,和時代脫線了,這人還總是一副那又如何我樂意的姿态,不說話都能把人堵死。
偏偏宋南星還就得把這個萬年不說一句話的人放在置頂——因為他是陸琰修的私人醫生,隻要陸琰修出任務受傷了,他就得第一時間趕過去。
他倒是硬氣點不幹這個工作,但誰叫陸琰修給的實在是太多了,月薪七位數誰能拒絕。
隻不過一切在陸琰修撿了個小朋友回家後就不一樣了。
三四天工夫,宋南星收到的消息數都數不過來。
他一眼看過去就是。
【哪種教輔書比較适合零基礎高中生的。】
【過兩天我帶他去你那裡體檢,你準備點小孩子喜歡的零食放櫃子裡。】
【來的時候幫忙帶杯新品奶茶,大杯的,加冰,正常糖。】
【改一下,奶茶小杯,常溫。】
【小朋友失眠怎麼辦】
【在醫院嗎,撿到了個小朋友,好像被車撞到暈倒了,我送過來你檢查一下】
再往上就是冷漠的轉賬消息,受傷部位照片,還有地點定位。
【大出血】
【翅膀撕裂】
【加班一小時20w】
【今天三個小時,湊個整100w】
沒有一絲感情,全是金錢的光芒。
越看越想吐槽,宋南星窒息地把手機放到了一邊,換上一副笑臉溫柔地問乖乖坐到他面前的淩歲虞:“今天檢查前沒有亂吃東西吧。”
淩歲虞緊張地搖了搖頭。
他小聲問:“你這裡的檢查也要抽血嗎?”
剛剛抽血的過程雖然很快,但針紮進肉裡的感覺還是給他留下了點陰影。
他癟着嘴,想着要是還要抽血,自己一定要再拿一份獎勵才可以。
宋南星詫異地瞥了一眼陸琰修,然後晃了晃手,解釋。
“不用抽血,你前面做的都是人類需要做的正常身體體檢,我負責幫你檢查一些特殊的項目。”
“比如測試你翅膀的活性。”
淩歲虞聽到這兩個字就敏感地縮了縮肩膀,恨不得立刻扯着陸琰修奪門而出。
他不情不願地嘟囔:“這有什麼好檢查的啊,我的翅膀殘疾,肯定沒有活性。”
“不能這麼說,”宋南星從抽屜出取出這個新的本子,在第一頁寫上了淩歲虞的名字和年齡,他強調:“具體的還得我幫你檢查之後才能确定。”
說罷,他起身,去拿了副新手套往手上戴。
“進内間,躺下,然後把翅膀放出來,我幫你檢查一下。”
淩歲虞卻如同石像一般,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求助的目光轉向陸琰修。
陸琰修微皺眉,走過來安撫地揉了揉他的頭,勸:“怎麼了,乖乖進去做檢查好不好,這次檢查不痛的,身體是最重要的,有什麼問題我們也可以提前知道,提前治療,不是嗎?”
淩歲虞倔着不說話,他咬着唇,臉頰微紅,分不清是難為情還是生氣。
陸琰修更耐心地哄他。
“就剩一項檢查了,我們做完了就去吃飯,你想吃布丁嗎,用勺子按一下會彈的那種,我給你把全部口味都買一種。”
淩歲虞舔了舔唇,明顯被說得饞了,但眼神還是很猶豫。
他問:“一定要檢查這個嗎,不能換一個檢查項目嗎,随便什麼都可以。”
他持續性的讨價還價讓陸琰修察覺到了不對勁,這不是簡單的不喜歡可以解釋的。
更準确一點,應該是害怕的情緒更多。
陸琰修擰眉,想不出來淩歲虞到底害怕什麼,翅膀殘疾這件事,整個隊裡的人全都知道,上次出車禍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也明确指出,這個是天生的,幾乎沒有治愈可能。
淩歲虞應該也清楚,沒必要在這件事上糾結。
難不成,陸琰修靈光一現,他是害怕因為自己的翅膀的外在形象招來異樣眼光。
難言的懊惱彌漫心頭。
明明已經查到了一部分他過去的經曆,為什麼這個時候卻沒有想起來。
陸琰修單膝跪地,握住他的手,剛想說話,門卻被輕輕扣響了。
“宋醫生,血檢結果出來了。”
淩歲虞垂頭盯着男人,看他半跪在地上,抿着唇飛速地從椅子上跳下來,用力把人拽了起來。
他半蹲着,一隻手壓着自己的膝蓋,另一隻手使勁拍打着男人的褲子。
“不要跪,腿痛,而且地上好髒。”
小跑過來開門拿報告的宋南星一聽就不樂意了,單手叉腰,揮着報告單,火冒三丈,聲音都高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