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稚京看着王婉手裡的衣裳,神色複雜。
“你真的想好了?”
王婉咬着唇,須臾,鄭重點頭。
溫稚京再次提醒:“楚殷生性殘暴,若他知道你協助我逃出宮,定不會輕易放過你,你若後悔,還來得及。”
王婉目光堅定:“我知婕妤處境,唯有這樣,才能拖住陛下……”
她将手中衣裳一遞:“公主莫要猶豫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喚她婕妤,而是公主。
自大周亡了之後,溫稚京過着什麼樣的日子,她有目共睹。
曾經驕傲的珈洛公主,淪為宮中禁|脔,甚至人人都可以在背後議論她。
這對她來說,無疑是莫大的恥辱!
她雖心悅陛下,卻不能接受他的不擇手段,不能眼睜睜看着珈洛公主在苦海中掙紮。
在王婉心中。
公主,始終是那個鮮活的、驕縱不可一世的珈洛公主。
是大周的象征。
……
溫稚京心中觸動。
她何德何能,讓這麼多人為她赴湯蹈火……
她将懷中的重環玉佩拿出來。
這是當時在營帳裡,她從楚殷身上順走的,想着可能有用處。
溫稚京牽起王婉的手,将玉佩放在她的掌心上。
“必要時,它能護你。”
她上前一步,用力抱住她。
“一定要平安。”
這一次,不能再有人犧牲了。
王婉重重點頭:“公主放心,臣女會照顧好自己。”
溫稚京放開她,沒有耽擱,迅速将衣裳換上,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宮女立即上前,将溫稚京的臉易容成王婉的。
那宮女是孟晴宮裡的。
孟晴擅長易容之術,幾乎可以做到以假亂真的程度。
溫稚京看着鏡子裡陌生的臉,似乎為接下來的事緊張,心跳逐漸加快。
這邊,王婉亦換成了溫稚京的臉,穿上溫稚京的衣裳。
房門傳來幾聲極輕的叩門聲,溫稚京神色一凜。
下一瞬,雲竹推門進來:“婕妤,一切準備妥當,地牢那邊傳來消息,人已經救出來了。”
孟晴負責協助宮裡,藥倒楚殷,助她出宮。
夏志則負責去地牢救人。
起初,溫稚京并不信任夏志,但他說,他是最希望她走得越遠越好的人,唯有她從世上消失,陛下才不會再受任何人的影響……
得知司徒明已經被救出來,溫稚京豁然起身:“我們即刻出宮!”
宮門亥時已經落鎖,但孟晴都打點好了。
守将見到馬車欲駛出宮外,隻簡單盤問幾句,随行的宮女從容道:“太尉夫人忽得重病,王娘子需趕回家中看望,勞将軍行個方便。”
溫稚京适時掀開簾子,露出半張瑩白的小臉。
守将探頭看去,見馬車裡隻有溫稚京一人,便沒再細究,揮手放行。
馬車順利地出了宮門,往地牢方向而去。
夏志提着劍站在巷口,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才看到一輛馬車披着月色而來。
他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司徒明’,兩人目光交彙。
不過一瞬,便移開視線。
馬車在巷口停下,‘司徒明’連忙上了馬車。
夏志跳上馬車前室,從宮女手中接過缰繩,長臂一揮,駕着馬車往城外而去。
馬車内,溫稚京緊張地檢查了一遍‘司徒明’,見他沒有受傷,這才松了一口氣。
‘司徒明’輕笑着握住她的手,寬慰道:“今日之後,一切都會好的。”
溫稚京心中的不安淡去了些,唇邊揚起一抹極輕的笑容,輕輕嗯了一聲。
……
長麗宮。
楚殷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時,看着頭頂鵝黃色的床幔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扶着腦袋坐起身,下意識喚了聲:“溫稚京?”
屏風後。
王婉頂着溫稚京的臉,聽到呼喚,身子猛地一顫。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卻不敢輕舉妄動,怕楚殷起疑。
楚殷沒有聽到回應,卻看到屏風後的身影,提起來的心又放了下去,他起身朝外走去。
王婉聽到腳步聲,心都仿佛要跳出來。
腦海裡回憶着平日裡溫稚京和楚殷相處的細節,努力維持着面上的冷淡。
腳步聲在身後停住。
緊接着,身子忽然被人環住,肩膀随之一重。
王婉一驚,手中茶盞險些捏碎!
楚殷俯身抱住身前之人,将下巴輕輕抵在她頸窩上,閉上眼睛,親昵地蹭着。
燭光将那半張俊容映得溫柔至極。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王婉的聲音經過藥丸處理,與溫稚京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她學着溫稚京的語氣,一邊掙紮,一邊罵道:“要你管!”
她努力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學着溫稚京的動作,雙手曲起,欲掙開楚殷的懷抱。
下一瞬,環在身上的手臂卻收緊了幾分。
清冽似深潭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何時喜歡用胭脂了?”
話音剛落,王婉一驚。
适才易容時,她早已将身上的氣味掩蓋,還換成了溫稚京常用的熏香。
按理說,楚殷不可能察覺……
王婉還未想好如何解釋。
青年已睜開眼,臉上的溫存早已消失,神色冷得可怕。
他面無表情,反手掐住王婉的脖頸!
黑眸陰沉駭人。
仿佛醞釀着滔天的怒火。
“她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