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清溪村的人日夜兼程,花了七天時間終于帶着消息回來了。
堂下站着的仆人将探查到的消息如實禀告,清溪村一事确如扶绫所說。有關扶绫師徒的消息,據當地村民所言,二人自來了清溪村之後便在當地開起了醫館,時常不收診金,免費為貧苦人家診治。
這醫術嘛,倒是沒見過師徒二人治過什麼疑難雜症。
段宗慶皺着眉頭,幾根手指輪流敲擊着桌面。
“去請扶绫姑娘過來吧。”他歎了口氣,轉而看向另一邊坐着的兩個兒子。二人默不作聲,不知道心裡在盤算着什麼。
扶绫走進屋,丫鬟奉上茶水。
“扶绫姑娘上次為我診脈,結果如何?”段景之今日面色不錯,瞧着比前幾天那行如弱柳扶風的樣子好多了。
扶绫将杯子抱在手裡暖手,身後的丫鬟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個湯婆子遞到她手裡。
不得不說,這被人伺候的感覺就是好。
“你們終于來問我了。”扶绫笑了聲,打趣道:“還以為就直接叫我開藥呢。”
“二公子的身體情況很複雜,有中毒和中蠱的迹象。這毒嘛,比較複雜。”
段景之點點頭,比之前給他治病的那些大夫好多了,不問病史就能知道這些還算不錯。
“那蠱呢?”段景之問。
“絕脈遊。”扶绫答。
聽見扶绫說出這三個字,在場的段家父子三人懸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
絕脈遊,一如其名,中蠱者經脈堵塞,内力無法運轉。
此蠱也算是江湖中有名的蠱毒了,當年人稱雪終刀的劉恒一大俠便是身中此蠱,強行運轉功力最終爆體而亡。
扶绫以前聽師父說過中絕脈遊的症狀,中蠱者身體虛弱,畏懼寒冷,脈象陳而不暢。若為保命隻能棄武,自此淪為廢人。
扶绫走上前,“不過,我有一個問題。”
“問。”
“二公子中的這個絕脈遊似乎有些不同,比我所知的那一種程度要輕,但更惡毒。”
扶绫一邊說一邊一邊彎下腰,她平視着段景之,手摸上段景之的脈。
“那日我打了二公子,公子想反擊。”
兩拳相撞,段景之的力氣似乎并不比尋常男子差多少。
扶绫的手漸漸下移,摸到了段景之的指節,“二公子如此虛弱的身子,怎會去練武。”
她的指尖在停留在段景之的食指的繭子上,“這分明是長久練武導緻的。”扶绫收回手,重新坐回去,“中蠱者功力停滞不前……”她手撐着腦袋,“鎖遊絲?”
段景之低頭望着自己的手,說道:“嗯,見識不少。”
用這一潭死水一樣的語氣說出來的誇獎,扶绫聽了還真就開心不起來。
“稀罕貨啊,段家的仇人真夠狠的。”扶绫感歎道。
旁聽的段聿之“啧”了一聲,望着扶绫坐在椅子上不算優雅的坐姿,“扶绫姑娘怎麼就能确定一定是鎖遊絲了呢?”
扶绫微微轉頭,“二公子中毒先于中蠱,彼時毒素深入骨髓。我若是段家的仇人必然不會将這珍貴的蠱蟲放在這樣一個已經廢了的孩子身上。”
扶绫這個“廢”字用得重了些,段家父子三人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三張相似的臉上出現相同的愠色。
“根據我打聽到的消息,二公子一共經曆的三次生死大關。因此小人妄加推論,公子一次中毒,一次以毒攻毒,最後一次便是中蠱。”
“十六年前,先盟主入主武林,不服之人不在少數。段家是傾向于先盟主的那一派裡最大的老牌武林世家,次年九月,段家二爺段宗繁在紫陽山大展威名。
同年,段家家主之位出乎意料的落在大爺段宗慶手上,段家内部大亂。旁人以為段家兩房因家主之争決裂,意圖拉攏段二爺,從而叫段家倒戈。不想猜測有誤,計劃随即改變。于是,對方就想出了一種能讓段二爺為自己所用的方法。”
扶绫說着頓了一下,喝了口水。
“毒是下給三公子的,蠱是種給段二爺的。”扶绫搖搖頭,向段景之投去憐憫的目光。“二公子,你運氣不太好啊。”
段景之輕笑一聲,站起身連連鼓掌。“雖有錯論,但在下仍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扶绫仍保持着自己不太規矩的坐姿,如今掙錢為大,也就不裝那副清高醫者的樣子了。
“以我的醫術并不能幫二公子解決問題。”扶绫仰起頭,這段景之這幅虛弱身軀還能長這麼高也是難得。“不過,一定比現在好。”
扶绫朝着段宗慶轉過身,“如今我師父下落不明,等找到她之後二公子定然能枯木逢春。”
段宗慶望着扶绫鑒定的眼神,一時間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聽着她那些推斷,還以為真是什麼隐世神醫上了門,結果仍是救不了景之。
“這人我已叫人出去搜尋了,扶绫姑娘放心。”段宗慶歎了口氣,“姑娘說的比現在好,能否具體些?”
扶绫歪着頭思索一番,在别人的地盤上可不敢誇大自己的醫術,隻能給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清掉二公子體内的大半的餘毒,蠱我還得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