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扶绫将信件和錦匣一同往段景之那裡推了推。“此乃天玄裸,是我特意為公子求來的。”
段景之往那一株平平無奇的藥草看了一眼,“在下從未聽過此藥。”
扶绫眨眨眼,“沒聽過不要緊,公子隻要知道這藥對公子的身體大有裨益就好。”
扶绫伸出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搓在一起,“這藥價值不菲,不知段家……”
段景之挑了挑眉,說道:“扶绫姑娘的診金不包括藥錢?”
扶绫“啧”了一聲,“這診金是診金,藥錢是藥錢。”她歪着腦袋說:“更何況為公子求藥還需多費一份人情。人情這種東西雖是虛無缥缈,可卻是實實在在的用一份便少一份的。”
段景之伸出一根手指擡起匣中藥草倒在土壤裡的葉片,“既然如此,姑娘開價吧。”
扶绫想了想,然後說道:“怎麼着也得一百兩吧?”
秋橫在一旁聽了倒抽一口涼氣,那藥草瞧着平平無奇,竟能值百兩銀!
“可以,一會我差人将銀票送過來。”
扶绫點點頭。就喜歡和這種爽快的土大款做生意,師父那口是心非,故作清高的賺錢方法不适合她,自己這招就很好嘛。
“這天玄稞嬌貴,需得精心養護,可惜扶绫是個粗人,隻能請二公子親自照看了。”扶绫說完朝着段景之眨眨眼,“就照着這信中的養護方法細心照料着,待到陽春三月,百花盛開之時,便将它摘下入藥。”
段景之将錦匣合上,遞給身後的小厮。“要這麼久才能開始祛毒嗎?”
扶绫搖搖頭,解釋道:“不,它不是祛毒用的。”
不是祛毒,那是?
“解蠱?”
“隻是試試。”扶绫看着段景之眼裡被掀起的波瀾,“我曾在師父的醫書上讀到過有關鎖遊絲的内容,卻不見解蠱之法。求來天玄稞隻為一試,二公子不要抱太大期望。”
“如此我就對扶绫姑娘的師父更加好奇了,不知究竟是哪位神醫,隻盼他日得瞻其容。”段景之撚着信紙說。
“等你爹幫我找到師父就行。”
“不過在下還沒聽扶绫姑娘說過你師父究竟是如何失蹤的。”
扶绫向後仰,靠着榻子,說起那日的情形。
那日夜深露重,扶绫師徒剛出診到家不久,還沒來得及将院子裡曬着的草藥收回去,門外便響起刀劍之聲。出去一看,滿地鮮血,扶绫師徒奮力殺敵,救下那些無辜村民。
師父叫扶绫留守此處為村民療傷,自己出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至此便一去不歸。
等到段大俠帶着自己救下的村民來到扶绫師徒的醫館時,扶绫仍在診治傷者,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師父恐怕有事。
段景之問:“姑娘自己沒去尋嗎?”
“當然尋了。”扶绫講累了,喝了口茶。“我,段大俠,還有村民們圍着村子尋了好遠下去。”她搖搖頭,“找了好幾天,一點消息也沒有。”
段景之說:“于是,二叔便留下書信一封,叫姑娘來段家。”
扶绫點點頭,“段大俠叫我借段家的人手尋人,他自己留完書信便離開村子了。”
段景之腦中想着扶绫說的話,不知幾分真幾分假。想來扶绫姑娘的這位師父身份定然不凡,若未身首異處,那便是被兇手綁去。
那這兇手定然是扶绫姑娘認識的人。
段景之擡眼看向扶绫,眼前人不願透露過多的關于自己的消息,這就更加讓他好奇她的身份了。
難不成真叫他瞎貓碰上死耗子,遇到了個隐士高人的弟子,自此便要告别這幅病秧子的軀體了?
“扶绫姑娘對解蠱一事有幾成把握?”
扶绫被段景之盯得心裡發毛,忍不住皺起眉頭。段景之察覺後便挪開了視線,看向扶绫身後那枝紅梅。
扶绫擲地有聲地說道:“沒有把握。”
“?”
扶绫十分不要臉地說:“恐怕要叫二公子失望了,隻怪在下不學無術,師父的醫書并未認真研讀過。”
段景之臉上挂這個禮貌的微笑,“扶绫姑娘難道不能為了在下認真讀上一讀嗎?”
扶绫搖搖頭,“我師父那本醫書十分珍貴,從來不敢叫它一個人待着。那日出門看診,師父将它揣在懷裡,回家後還沒來得及收好就發生了那事,因此師父與醫書一同丢了。”
“那書是孤本?”
“是。”
“從未想過再抄一本留存?”
“我沒想過。”
“為何?”
“要抄的話肯定是我抄啊,我懶嘛。”
段景之被扶绫的回答給氣得無話可說,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你師父呢?”
扶绫想了想,師父性子雖與她相近,但是也不一定就跟她一樣懶到這種程度。
“那就請二公子差人往清溪村跑一趟吧,替我尋尋師父可曾在家中留下寫本。”
扶绫叫秋橫拿來筆墨,寫下幾個地點。
“就這幾個地方,仔細找找,不論找到什麼都一并拿過來。”扶绫補充道:“對了,将我家中所有的書也都帶過來。”
段景之拿過來一看,菜地第二排左數第三棵菜往下刨三尺,從村頭大樹開始往東走五裡路碰到的第一棵樹刨到根系之下,村西邊小樹林的墳頭,墓碑上書:王二丫之女,東西在棺材裡……
五六個地方,每一處都不像是正常藏東西的地方。
段景之看看信,又看看扶绫。
這師徒二人實屬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