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憫之湊近了些,感歎道:“二哥氣色好了不少呢。”
新的藥方扶绫昨夜睡覺前就寫好了,她從袖子裡掏出來,“照這個趨勢,沒準能将給二公子治病的日子提上日程。”
“哦?”段景之拿起筷子,“什麼時候?”
扶绫回到原位,“我就這麼一說啊。”
她想了想,長久留在段家也不是事,要是能盡早将段景之的問題給解決了,就能快些去找師父。
“這樣,日子就定在驚蟄,我給你祛毒。”
段景之挑起一邊的眉毛,低頭吃着飯,朝着扶绫撇了一眼。“可以。”
“二哥,怎麼這麼平淡。”段憫之不解地問:“終于要擺脫這病殃殃的生活了,一點都不興奮。”
“你還挺信她?”
此話一出,扶绫不高興了。“又想吃點苦頭了?”
段景之不說話。
吃完了早飯,扶绫又得馬不停蹄地往醉仙閣跑。
鶴至韻的身子,過兩天就要施一次針。等到扶绫看診加上施針結束,已經是豔陽高照,日近午時。
來時跟秋橫打過招呼,中午回去吃飯。
秋橫還說扶绫和聞不予感情真好,沒事就在一起聚聚。
扶绫隻能笑眯眯地跟她點點頭,然後轉身收起笑意。
今日街上多了許多難民和乞丐路過醉仙閣的門口,卻不乞讨。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臨街的覽山客棧有人施粥。
這人并非是覽山客棧的老闆,隻是尋常客人。
他感歎流年不利,水災頻發,以至流民無數,因此花錢請覽山客棧代為施粥。
今日内,凡是無法自足溫飽者,皆可去覽山客棧領上一碗香噴噴的白粥。
扶绫一聽這手筆就知道是吉音将那座玉面金佛轉手了。
“你認識?”聞不予見她對施粥一事很感興趣,于是問道。
扶绫點點頭。“熟人。”
“哦。”
“給你介紹介紹?”
聞不予的目光從書本上轉到扶绫臉上,他想了想,“可以。”
“那等吃完了飯,一起去覽山客棧。”
飯點到了,醉仙閣滿樓飄香,覽山客棧那條街排滿了人。
吉音和沿街乞讨的乞丐換了身衣裳,混進了排隊領粥的隊伍裡。他捧着一個破碗,領了一碗粥。
客棧前的人實在太多,多得沒地方坐下,他就往遠處走。
一群領了粥的人,笑嘻嘻的坐在地上,捧着粥小心品嘗的樣子仿佛是捧着什麼山珍海味一般。
吉音身旁坐着一個帶孩子的婦人,那婦人正用手指一點一點摳着碗裡殘存的米湯。見狀,吉音将自己的那碗粥遞了過去,她怔怔地擡起頭,吉音又将碗往前送了下,“給。”
婦人上下打量他一眼,“你不餓嗎?”
“不餓。”
他直接将碗塞進那婦人手裡,“吃吧。”剛要離開,卻被那婦人抓住手腕,她将一半的粥倒在自己的碗裡,“都是可憐人,我不能全要了。”
吉音在婦人旁邊坐下,慢慢将半碗粥喝完。
趁着逗弄她懷中嬰孩的功夫,悄悄塞了些銀錢在孩子單薄的襁褓裡。
等到扶绫找到吉音的時候,他還穿着那身破爛衣裳沒有換下。
這身破爛衣裳飽經風霜,不知多久沒洗過了,臭氣熏天。
扶绫和聞不予捂着鼻子,吉音自己聞了聞,許是穿久了,他已經習慣了這股味道,再仔細一聞,這氣味已經沒有剛穿上時那麼有沖擊力了。
“這位是吉音。”扶绫用手指着吉音說道:“小偷,那座玉面金佛就是他偷的。”
吉音不悅,反駁道:“我是俠盜,不要将我比作尋常盜賊。”他兩手掐腰,“我偷也是有原則的偷,隻偷那些為富不仁的人。那戶人家是什麼人,你沒順便打聽打聽嗎?平日橫行霸道,還想給快七十歲的老太爺強納少女做妾。憑什麼貢這玉面金佛,享受佛祖庇佑。”
“行。”扶绫又重新介紹了一遍吉音,“這位就是盜亦有道的俠盜,吉音大俠。”
她側過身,“這位是我的義兄,聞不予,醉仙閣的幕後老闆。”扶绫捂着嘴巴,小聲說道:“有錢,可以偷。”
“嗯?”聞不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扶绫,他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扶绫的腦袋。
“開個玩笑!”
吉音朝着聞不予行了個握拳禮,“聞兄,初次見面,幸會幸會。”他對二人說:“我還真想過去偷醉仙閣,如今知道有這層關系在,那我就不偷了吧。”
?
聞不予楞神,随後道:“不知道你也不用去偷。雖說錢不是覽山客棧出的,但是風頭卻落在覽山客棧身上,搶了我的生意,我也得想法子赢回民心。”
“明日醉仙閣也停業施粥。”
“那在下就替萬千流民多謝聞公子,聞公子真乃大善人也。”吉音拱手作揖,言語感激道。
扶绫的眼神落在聞不予身上,果真是商人,一切從利而出。
聞不予對上扶绫的視線,“你看什麼?你一分錢沒花。”
“啧!”扶绫想了想,師父叫自己揚名來着。“這樣,明日你施粥用我的名号可好?”
“用我的錢,揚你的名?”
扶绫重重點了幾下頭。
“滾,以後别來醉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