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去請幾位仙師來用膳嗎?”婢女溫聲請示,芈掌櫃點點頭。
滿滿一桌山珍海味價值不菲,但這并不重要,芈掌櫃是想找個機會問問李恕幾人究竟能不能抓住血魔。這些天,他的精神已經快到極限了。
很快幾人便來了,芈掌櫃一一打過招呼,發現幻幻不在,芈掌櫃并未因為他是個半大少年心生輕視,問起放寒山他的情況。
“他在睡覺。”放寒山随便想了個托詞,總不好說他是在躲李恕。
芈掌櫃打起精神,強擠出笑意:“仙師請坐,這些都是我們昆侖城的名菜,幾位嘗嘗合不合口味。”
席間,芈掌櫃不停招呼幾人吃菜,又命婢女呈上仙露酒,親自給幾人都斟了一杯。
“我敬仙師。”芈掌櫃起身把酒一飲而盡,火辣辣的痛感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裡,“愛子命喪血魔之手,我這個做父親的卻隻會鑄刀,沒本事替他報仇,實在愧為人父,好在還有諸位願意出手相助。”
說罷,芈掌櫃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此前他的臉上一直蒙着憔悴之色,烈酒下肚反而多了幾分紅潤。
“我知道血魔行蹤不定,想抓到她不是易事,如今我的希望全都維系在幾位仙師身上,還請諸位可憐可憐我這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父親,實話告訴我,你們……究竟能不能抓住血魔?”芈掌櫃再次幹了杯中烈酒,目光灼灼地盯着幾人,想要他們給個準話。
氣氛略顯凝滞,放寒山率先開口:“在下答應的事情自然會做到。”
芈掌櫃搖頭:“你隻說各憑本事,我需要放統領給我一個準話,你們到底能不能抓住血魔。”
這話确實,放寒山輕搖折扇,正想回答,忽然聽見暗河鄭重答道:“可以。”
芈掌櫃轉頭看着暗河,他隻露出了一雙眼睛,然而那眼中的神色極為認真。
掌櫃拱手向他深深行了一禮:“多謝仙師。”
暗河扶他起來,卻被芈掌櫃反握住雙手:“那麼,還請仙師告訴我你要怎麼抓住血魔、何時抓住血魔?”
“我……”暗河想起李恕強調過的事情,盡管他很想寬慰一下這位失去孩子的父親,但還是隻能狠狠心道,“現在不能告訴你,不過我保證我們一定會抓住她的。”
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了,芈夫人站在門口,身形看起來比上次又消瘦了一圈,她的眼底爬滿血絲,恨恨地瞪着房中幾人。
芈掌櫃趕緊過去扶她:“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一下嗎?”
“我睡得着嗎?我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是咱們兒子的臉!”芈夫人一把推開芈掌櫃,大步走進房中,“還有,我來是為了告訴你,剛才我已經把府裡的什麼‘天山老怪’‘無情鐵手’都趕走了,這些人打着抓血魔的幌子騙吃騙喝,我見了就生氣!”
“天山老怪”“無情鐵手”是誰幾人不知道,但他們都聽得出來芈夫人話裡有話。
芈掌櫃追過去攬住芈夫人的肩膀,試圖讓她冷靜下來:“不要亂說,這位是捕星司的放統領。”
“那他們倆呢?”芈夫人瞪着通紅的眼睛,她唯一的兒子死得那麼慘,要她如何冷靜?“我看你們根本就不是什麼仙師,而是一對男盜女娼,跑到我這裡來招搖撞騙!”
這話說的可就有點難聽了,然而芈夫人被喪子之痛折磨了這麼些天,早已沒有理智可言。
“你們兩人嘴上說着能夠捉住血魔,實際上一直賴在屋裡,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方才問起,你們竟然還有臉保證,當真覺得我是傻子嗎?”
芈掌櫃面色鐵青,低聲喝道:“别說了,快回去!”
“滾開,我偏要說!”芈夫人伸出右手,指尖直戳李恕面門,“你要麼帶着你的姘頭馬上滾出我家,要麼就等着跟我去見官吧!”
“芈夫人。”暗河擋在李恕面前,“我理解您的心情,不過我們絕非像你說的那樣是在行騙,李仙師已經推測出了血魔的動向,一定會将她繩之以法。”
“什麼動向?”芈夫人的目光猶如兩把淬了毒的尖刀,恨不得紮到暗河身上。
“請您相信,我們留在府裡,正是為了抓住血魔。”
“哈哈哈哈哈!”芈夫人爆發出一陣大笑,“你們兩個真拿我當傻子逗呢?你是不是還想說血魔會自動送上門啊?好啊,你讓她來,讓她來啊!血魔要是真的敢來,我一定喝幹她的血,讓她也嘗嘗我兒的痛苦!”
暗河欲言又止,芈夫人這般激動,如果告訴她血魔會偷偷去找阿钊,芈夫人肯定沒法藏好自己的情緒,若是打草驚蛇就前功盡棄了。
暗河答不上來,芈夫人隻當他是無話可說,抄起桌上酒壺砸向暗河:“滾!騙子!馬上給我滾出去!”
壺中的酒潑到暗河身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迹,卻讓房中的氣氛又凝重許多。暗河身後,李恕忽然哂笑一聲:“芈夫人好身手,若是拿去對付血魔不知道能起多少作用。”
李恕竟然還敢還嘴,芈夫人氣極,準備喊家仆把兩人打出。李恕抱起雙臂,施施然出了房門:“不勞夫人動手,在下自己會走。”
放寒山将信将疑,他一直覺得李恕隐藏身份來到芈府,肯定别有用心,現在居然就這麼走了?
暗河追着李恕出門,想來她從沒被人用如此不堪的言語辱罵過,走得頭也不回,一刻不想多待。
一直走到街頭,李恕的腳步終于慢了下來,暗河趕緊追到她身邊:“李仙師!”
李恕看他:“你叫我什麼?”
“……李恕。”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暗河心想李恕明明是為了抓住血魔才一直守在府裡,到頭來卻被責罵,着實冤枉。“你……别生氣。”
“我不生氣,她不是也罵你了嗎?你一點兒都不介意?”
暗河搖頭:“她隻是太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