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師不讓,反手撚住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我知道我做的人偶美若天仙,你想摸,先掏錢。”
雙方僵持不下,圍觀群衆站出來主持公道,對着殺手指指點點:“要不要臉,一個大男人當衆欺負小姑娘,人家開門做生意的,你不掏錢橫什麼橫?”
人偶師的匕首又往前送了兩分:“沒錢的話我就要請你離開了。”
殺手聽着罵聲面無表情,隻是匕首抵在喉嚨上,他不得不後退。一步,兩步......尚未退出第三步,殺手忽然轟出一道靈力,打在最右邊人偶身上。
這下可不得了,人偶皮肉炸開漫天飛揚,噼裡啪啦砸在圍觀群衆頭上,衆人一摸那皮肉,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呼啦啦退開一大圈。這人偶的質感十分真實,但是壞也壞在太過真實,仿佛真的有個活人在自己面前炸的四分五裂。
“不是他?”殺手詫異,漫天皮肉沒有摻雜一滴血迹,這确實隻是人偶。
人偶師火冒三丈,制作一個人偶要費多大力這個蠢貨知不知道?“爹的,今天姑奶奶不把你的皮剝下來我跟你姓!”
人偶師出手如電,唰唰唰擲出十幾把匕首,恨不得把殺手紮成刺猬。殺手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立刻對她拔刀相向。人偶師接了幾招落于下風,冷哼一聲割破指尖,在半空中畫出一道邪氣橫生的血符:“我可不會怕你!”
血符一出,原本安靜的人偶齊刷刷睜開眼睛,一把掀了白紗撲向殺手。原來這女郎不是人偶師,而是傀儡師。
打成這樣圍觀群衆再也待不下去了,鳥獸一般四散逃命,新店開業自然也泡湯了。
一刻鐘後,傀儡師帶着傷痕累累的人偶回了店裡,越想越覺得自己倒黴,修複這些人偶又要花一大筆錢,可她現在還沒掙到錢呢。
店裡同樣站着一排人偶,白紗遮面身姿挺拔,傀儡師稍感安慰,還好沒把人偶全帶出去,最好的幾個都留在了店裡。
不對,傀儡師眉頭一皺,她很清楚自己的人偶數量,店裡的人偶多了一個,角落裡的那個有問題。
傀儡師放輕腳步,慢慢移動過去猛地扯掉白紗。
“啊!”傀儡師面上飛起兩團紅暈,心口砰砰直跳,“這真的是我做的嗎?他也太好看了。”
面前的人偶也閉着眼,眉目極盡溫柔,長睫垂落猶如蝶翼,下半張臉卻扣着一副銀白色的犬牙面具,硬生生在溫和中插入幾分狠戾,使得這幅面容格外勾魂奪目。
正在猶疑之際,人偶忽然睜開眼睛,看向傀儡師身後。傀儡師大驚,卻聽耳邊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不好意思,這是我的人偶。”
“你們是誰?”傀儡師如臨大敵,摸出腰間利刃,随即又反應過來,“那個蠢貨要找的人是你們?”
“謝了。”李恕并不多做停留,揚手抛過去一隻儲物袋,攜着暗河飛出窗外。
儲物袋鼓鼓囊囊,入手頗沉,傀儡師雖然緊惕,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将其打開,瞬間受到了更大的沖擊:可惡的有錢人!這裡面竟然全是晶石,少說也有上千塊了。
甩開掃興的殺手,兩人繼續在城裡閑逛。待到晚間,李恕沿着長坻觀賞夜景,原來今日還有燈會,遂買了兩盞河燈放入水中。
暗河目送着河燈纏纏綿綿漂遠,在李恕身邊坐下:“你許願了嗎?”
“許什麼願?”
“方才買燈的時候那位老伯說可以許願。”
“沒有。”李恕盯着水面,一盞又一盞河燈從眼前飄過,河中浮起明明滅滅的光,“我不許願。”
暗河頗為認同地點頭:“無欲則無求。”
李恕哼笑一聲,反問暗河:“是什麼讓你對我有了這種錯覺?”
“……你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不許願是因為求神不如求己。”
暗河想了想,還是很認同李恕的觀點,又引來李恕一陣笑。等她笑夠,暗河說起白天的事:“那名殺手行事狠辣,不知是何來頭?”
“這有什麼難猜的,想想我們才得罪了誰。”
“……羅源澤?”
李恕樂不可支:“我們把影像直接投在店鋪門口,他看見的時候一定快氣死了。”
暗河心頭沉重:“果然還是被你猜中了,即便我們當衆揭穿了羅源澤,他還是會想方設法掩蓋錯誤,甚至派殺手追殺我們,實在是……”
“實在是厚顔無恥,道德敗壞,對吧?”暗河不善罵人,李恕替他說了出來。
暗河默認了李恕的話:“希望他不會再繼續欺瞞百姓。”
“估計暫時不敢了,以後怎麼樣不好說。”李恕把手探入水中,輕輕推了一隻被絆住的河燈,助它繼續漂流。
河燈搖搖晃晃,也許是因為進了水,飄得十分艱難,好不容易才到河流正中,馬上就可以順流而下了,誰知一道激流逆向而來,水面上的河燈登時七零八落摔在地上。
那個殺手居然又追來了。
“陰魂不散。”李恕耐心耗盡,準備解決這隻煩人的臭蟲。暗河白天領教過殺手的作風,知道他不會顧及路人安危,不想與他動手。瞥見河岸上遊那座七八層高的寶塔,暗河靈光一閃:“看那裡。”
李恕早看見了,不過她既沒有秒懂暗河的默契,也沒有什麼都不問就跟着暗河走的想法。情況緊急,暗河沒法明說,拉住李恕飛向高塔。
高塔沿河而立,已經過了對外開放的時間,每一層都門窗緊閉。兩人像是一黑一白兩隻飛鳥,踩着翹起的屋檐層層向上,很快就到了頂層。殺手窮追不舍,追到塔上。
李恕問暗河:“你做什麼?”
“逃跑。”
“是嗎?”
“是的。”
李恕不說話了,比起教訓殺手,她現在更想知道暗河如何逃跑。
人在廊下行動不便,又或許是暗河故意放慢了腳步,殺手越追越近。暗河避過雷符,一掌劈開身側房門,直奔對面窗戶。
窗外就是河面,因為此處沒人放燈所以漆黑一片,夜風呼嘯而過,吹得暗河的聲音愈發低沉:“跳下去!”
李恕額角抽了抽:“這就是你逃跑的方法?”
殺手的腳步聲近在咫尺,隻見兩道暗影一前一後撲向窗外,緊接着便是“撲通”兩聲入水的聲音。
殺手想也不想,跟着跳了下去。
不速之客相繼離開,寶塔終于恢複安靜。片刻後李恕從房梁上跳下來,看着仍在微微震顫的紙窗,笑得快要打跌。
剛才他們根本沒有跳河,隻是随手抄了兩隻花瓶扔下去。殺手抓人心切,也沒細看就跟着紮進河裡,這會兒估計正在水裡摸魚吧哈哈哈哈哈!
暗河同樣面帶笑意,李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滿是戲谑:“沒看出來,你還挺壞心眼。”
“我是覺得他下手雖狠,但為人死闆,所以想了這個辦法,既不傷人又能把他甩開。”
“沒事,我誇你呢。”
李恕心情愉悅,等到殺手反應過來,她和暗河早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