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認識?”放寒山跟在兩人身後,“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定了兩間房,本來想勻一間給你們,現在看來好像不用了。”
李恕停了下來,放寒山笑眯眯地湊到她跟前:“你們進來的目的還沒達到吧?就這麼走了難道不可惜嗎?”
一刻鐘後,在老闆幽怨的目光中,放寒山帶着兩人上了樓。
“幻幻,開門。”
“不開,我睡着了。”
“快點兒。”
幻幻打開房門,本想看看放寒山又抽什麼風,結果一眼看見了後面的李恕,瞬間噤若寒蟬。
放寒山靠在門口,沖李恕挑了挑眉,意思再明顯不過:怎麼樣,這間房不錯吧?
幻幻敢怒不敢言,這間客棧從外面看還挺闊氣,誰知道裡面的衛生出奇得差,桌椅上落了厚厚一層灰,他一刻不停收拾到現在,屁股還沒焐熱就被攆了出去。都怪放寒山,幻幻狠狠詛咒他一百八十遍。
“多謝放統領。”能在此地遇見放寒山,暗河略有幾分驚喜,如今又得了他讓出來的房間,自然要道謝。
“不客氣。”放寒山搖搖扇子,風度翩翩。等到房門關上,幻幻立刻跳起來挂在放寒山身上掐他的脖子:“你又在浪什麼?非要住這間客棧還不夠,現在還把李恕帶進來!”
放寒山用扇子敲他,走向對面的另一間房:“我在辦正事。”
“胡說八道,你明明在引狼入室!”
放寒山把幻幻撕下來丢到床上,反手合上房門:“我問你,我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他的表情頗為認真,沒了平時玩世不恭的浪蕩樣子,幻幻也不由得認真起來。
“我們接到玄隐門的委托,尋找他們離奇失蹤的大弟子任流白。”
那日在芈府李恕不告而别,放寒山雖然不爽,但好歹血魔解決了,于是回了捕星司複命,并如實告知了鬥篷人的事情。
掌司宴時萋沒說什麼,交給放寒山另一項任務:前不久,玄隐門大弟子任流白與兩名同門一起帶着小師妹前往昆侖城金鱗閣,取定制的羽衣護甲。路上幾人碰見一個身形鬼魅的魔族,任流白擔心其作亂危害百姓,率先追了上去。同門和小師妹緊随其後,等他們與任流白會合,卻得知那個魔族已經被别人先一步拿下了。
幾人繼續趕路,于傍晚時分入城。順利取到羽衣護甲後,幾人在城中找了間客棧落腳,誰知第二天醒來任流白便離奇失蹤了。
放寒山摩挲下颌:“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魔族和一個戴着面具的年輕男人,不得不讓人多想啊。”
幻幻睜大眼睛:“你是說暗河就是任流白?那他為什麼不回玄隐門?為什麼要化名暗河與一個魔族待在一起?”
“這隻是我的猜測,再說我本來就覺得李恕可疑,今天在這裡碰見他們,簡直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放寒山想的很明白,玄隐門隻要他找到任流白,又沒讓他把人帶回去。他隻要找個機會揭了暗河的面具,确定他的身份即可。
幻幻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兇巴巴道:“我不管,反正我要睡床。”
放寒山大手一揮:“睡什麼睡?今晚别想睡了。”
另一邊,李恕白得一個幹淨整潔的房間,偶遇放寒山的不爽少了幾分,橫豎今夜不可能安心休息,幹脆拿出儲水符盛滿浴桶,泡澡放松一下。
暗河道提醒她:“這是涼水。”
李恕脫了外袍,擡手去扯腰帶:“我知道,我喜歡涼水。”
眼看着李恕雪白的中衣領口露了出來,暗河趕緊避開目光:“那我先出去了。”
“這麼見外幹嘛,我們不是都睡過了嗎?”
李恕不以為意,她越是這麼說,暗河越是落荒而逃:“我去幫你守門。”
“有什麼好守的?你在屋裡才好保護我啊。”
“不行。”暗河緊盯腳尖沖到門邊,不忘補充一句:“放統領在這裡……”他有偷窺前科。
房門關上,李恕沉入浴桶,任由冷水漫過胸口。她的皮膚很白,是不同于暗河的白。暗河看起來是暖的,李恕看起來卻是冷的。她那截修長的脖頸上,纏着一條漆黑如墨的蛇形紋身。
李恕不覺得冷,這種溫度對她來說不值一提。閉眼放空良久,李恕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把長劍。
此劍形狀古樸,劍身修長,入手頗為沉重,劍柄上刻着“扶風”二字,實屬一把不可多得的靈劍。
“嘻嘻嘻。”寂靜的房間裡忽然想起突兀的笑聲,李恕好像沒聽見一樣,隻盯着自己映在劍身上的眼睛。
“你真壞呀,把人家騙得團團轉,被你賣了還要幫你數錢。”聲音又響了起來,明明房裡除了李恕再沒有第二個人。仔細一看,她頸上的黑蛇紋身竟然活了過來,翹起腦袋貼上她的面頰。
“你把人家的劍據為己有,害得人家隻能用木頭做的劍。”
黑蛇接二連三開口說話,終于惹得李恕不快:“閉嘴。”
“為什麼要我閉嘴?别人又聽不見我的聲音。咱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心裡想什麼我還不知道嗎?你趁着人家失憶,騙人家留在你身邊,好讓你弄清楚他為什麼沒死對吧?”
李恕沒說話,黑蛇嘶嘶吐着信子,繞着她轉了一圈,親昵地貼近她的耳朵:“死心吧,你現在的命是我給的,你這輩子都别想甩開我!”
“閉嘴!”雪亮的劍鋒上,李恕的眸子驟然變綠,宛如兩團跳動的幽冥之火。
黑蛇受到震懾,再次化為紋身回到李恕頸上,房裡終于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