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粗嗓子壓着怒火:“有沒有跑得快、膽子大、腦子又進水的人去引開他們?”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最後還真有一人被默默孤立出來。那是一個身高腿長的年輕男人,長發卷曲五官深邃,脖子上挂着一塊半月形玉佩,面容頗具異域風情。隻是他的眼神懵懵懂懂,與長相嚴重不符,确實像是……腦子進水了。
粗嗓子半信半疑:“你能去引開那群臭和尚、臭修士?”
“我?”卷發男人睜大眼睛。
粗嗓子一看他這副樣子就覺得沒戲了,沒想到卷發男人真的答應下來:“好。”
這下粗嗓子反倒不好意思了,他覺得自己在欺負傻子。
與卷發男人呆在一起的人七嘴八舌道:“你别看他傻傻的,他可厲害了,我們這一路都是跟着他才平安無事的。”
“那好吧,靠你了。”反正事到如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計劃敲定之後,一群人湊在一起,商量怎麼行動成功率最大。
老闆道:“那群和尚雖然人多,但是都很有禮貌,而且出家人慈悲為懷,肯定不會亂殺生,他們應該不是最危險的。黑衣女人看起來也很有禮貌,可是她笑得特别假,我估計是個心狠手辣的。”
“哈哈。”門外放寒山無聲大笑,對着李恕做口型,“說你呢。”
門内老闆還在繼續分析:“跟黑衣女人在一起的白衣男人看起來就友善多了,我覺得他也不會對我們動手。”
細嗓子不太認同:“他跟黑衣女人是一夥的。”
“是又如何?你沒看見他的眼睛,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絕對不可能是壞人。”
李恕彎了一下嘴角,偏頭去看暗河,可惜天色太暗不能看見他的臉紅了沒有。
細嗓子反駁無用:“好吧……那個孔雀男呢?”
放寒山把龇着的牙收了回去,孔雀男……是誰?李恕原樣奉回,也對着他做口型:“說你呢。”
老闆想了想:“應該也不會太心狠吧?畢竟他是個當爹的人,孩子漂亮乖巧,在孩子面前總不能太暴力。”
“好,那就這樣決定了,最危險的是那個黑衣女人,到時候你就這樣引開她……”
後面的話放寒山已經沒心思聽了,當爹?誰的爹?幻幻嗎?他怎麼可能有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放寒山勃然大怒,一把推開房門:“我才不是當爹的人!”
“……”
屋裡的讨論聲戛然而止,一張張震驚的臉轉向門口,緊接着齊刷刷發出尖叫:“啊!!!”
李恕本想等他們說完後再動手,既然放寒山提前跳了出來,那就直接動手吧。三個修士打一屋子孤魂野鬼,沒錯,就是孤魂野鬼,根本不用費什麼功夫,很快就結束了戰鬥。
“等等!”老闆臉色發白攔住李恕,“别打了,他們生前不知道是不是好人,但死了都是好鬼,絕對沒害過人!”
“沒害過人?”李恕看向腳下吧唧嘴的男鬼,他一直叼在嘴裡嗦來嗦去的東西不是什麼山珍海味,而是一隻瘦骨嶙峋的人手,正在滴滴答答流着血水。
男鬼舔舔嘴唇,意猶未盡地咽了口唾沫:“我沒害人,這是、這是我自己的手!”
他左邊衣袖空空蕩蕩,确實少了條胳膊。
老闆扶住額頭,心力交瘁:“他是被活活餓死的,哪怕變成了鬼不用再吃東西,還是一聞見肉味兒就發瘋,最後硬是把自己的屍體啃了。”
“那他們呢?”屋裡橫七豎八躺着各種各樣的鬼,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聚在這間客棧怎麼看怎麼可疑。
小鬼們心知逃脫無望,不敢欺瞞李恕,老老實實向她介紹自己的死因。
粗嗓子道:“我生前是個獵人,進山打獵時掉進别人設的陷阱死了。”
細嗓子道:“我是個書生,本來活得好好的,結果被兇手錯當成仇人捅死了。”
啞嗓子道:“我是救人被淹死的……”
李恕多看了一眼啞嗓子,見他披頭散發,渾身濕淋淋的,估計就是那個幫老闆打水的鬼。
暗河問道:“諸位的遭遇令人遺憾,隻是陰陽有别,人間畢竟不是久留之地,為何不入輪回?”
老闆道:“仙師說得對,我們店就是做這個的。”
常言道落葉歸根,但世上卻有許多漂泊在外的人,到死也沒能回到家鄉。這家客棧處在陰陽交界之地,接待的不是人,而是孤魂野鬼,隻為幫他們找到回家的路,了卻心願再入輪回。
老闆指着三鬼:“他們都是死了多年的老鬼,回家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幹脆留在店裡給我打了下手。至于其他的鬼則是才趕過來的,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身體太弱經不起奔波,還有的記憶殘缺什麼都不記得……反正就是這樣那樣的原因。”
老闆說完之後,有些鬼被觸動傷心事,咿咿啞啞地哭了起來,哭聲那叫一個難聽,真可謂鬼哭狼嚎。
李恕放開腳下踩的餓死鬼:“既然你不接待活人,就不該讓客棧顯形誤導活人進入。”
老闆大喊冤枉:“我沒有啊,我也不知道今天怎麼回事,你們這群人一個接一個非要進來,我都懷疑是不是這群小鬼裡面有什麼不得了的人物!”
話音落下,小鬼中忽然躍起一道身影,一掌拍向李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