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錐雨點一般砸下來,金頂頓時四分五裂,然而不等碎石落下,冰錐便搶先一步插進地闆中,犬牙交錯,不留死角。
李恕一連退後幾步,冰錐始終追着她的身影,羅源澤從破碎的大殿上方飛出,長袖一翻,一顆頭骨出現在他手中。
李恕遙望半空,陽光下,頭骨眉間嵌着一枚墨紫色魔核,那是最高等的魔才能擁有的顔色。
羅源澤按住頭骨,呵呵冷笑:“你是魔,我手中的也是魔,讓我看看到底是你厲害還是他厲害!”
赤霞派的護山大陣其實由兩個法陣疊加而成,一個陣眼是晶石,主防禦;一個陣眼是魔核,主殺伐。
看清羅源澤手中之物,李恕面上瞬間覆了一層寒冰,踩着射下來的冰錐逆空而上,落到霞光殿頂:“你拿的是誰的頭骨?”
羅源澤咧開嘴角,他有信心殺了李恕,所以也頗有耐心回答問題:“你不問魔核反而問頭骨?哈哈,當年在奔雷台五大宗門聯手誅魔,我師尊設下雷陣将魔頭九陰劈得魂飛魄散,立下頭功,理所應當得了那魔頭身上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這枚魔核——所以這顆頭骨是誰的,還用問嗎?”
李恕嗤笑一聲,黑白分明的眼珠漸漸被幽綠浸透:“立下頭功?好一句立下頭功,赤霞派的無恥原來是一脈相承。九陰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們心裡清楚。”
羅源澤被李恕懾到,随即心頭漫上狂喜,指着李恕對圍觀弟子大喊:“看見沒有,她的眼睛!她是魔族!”
李恕竟敢在衆目睽睽之下暴露身份,這麼多人都能做見證,真是天助他也!羅源澤催動魔核,護山大陣寒光大作,隻不過這次凝出的不僅有冰錐,還有鎖鍊。
任流白心道不好,不知李恕與那魔核的主人是何關系,但她現在明顯被激怒了,正好落進羅源澤的圈套。
“李恕,此地不宜久留。”任流白飛上殿頂,揚手劈開接踵而至的冰錐,“我們快走。”
“你們誰也走不了!”鎖鍊随着羅源澤的聲音撲向兩人,像是一窩傾巢出動的蛇,纏繞着,扭曲着,冰錐則是它們的毒牙。“任流白,你身為玄隐門大弟子,公然勾結魔族是何居心?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殺了你這仙門叛徒!”
“蠢貨。”李恕輕輕吐出一句,羅源澤竟然拿幽冥寒冰來對付她,他見識過幽冥寒冰的真正威力嗎?
空氣中響起細微的噼啪聲,鎖鍊與冰錐忽然停了下來,仿佛被誰使了定身術。李恕踩着屋脊緩步向前,指尖依次點上途經的鎖鍊與冰錐。
“五大宗門打不過九陰,就拿李問心當誘餌将其騙至奔雷台,設下重重陷阱,這才有了誅魔之戰的勝利。”
李恕每說一個字,便有一條冰錐或鎖鍊碎成齑粉,但它們仍舊保持着原來的形狀,一動不動停在半空。
“如此下作的手段,赤霞派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讓我對你們刮目相看。”
羅源澤瞳孔巨震,不受控制地想後退。李恕、李恕到底是誰,為什麼她能定住護山大陣?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李恕已經走到羅源澤面前,兩人之間不過幾步之遙,羅源澤得以清楚地看見了那雙綠得快要燒起來的眸子。
忽然之間,他的心髒猛地一跳,綠眸,幽冥寒冰,這不是九陰的特征嗎?那李恕是……
“不屬于你們的東西,該還了。”李恕說完最後一個字,漫天冰錐和鎖鍊驟然炸開,紛紛揚揚,轟轟烈烈,仿佛下了一場暴雪。
羅源澤隻覺得眼前一花,喉嚨已被李恕掐在手中,硬生生将他提離了地面。
“不……”羅源澤眼眶鼓脹,眼睜睜地看着李恕從他手中拿走嵌着魔核的頭骨。
冰錐再次凝了出來,隻不過這次是沖着赤霞派弟子去的,其中一根勢如閃電,徑直飛向禁院。
“轟!”禁院上空蹿起一道人影,飛速向着李恕而來,正是渾身染血的魑魅。
“尊上!”他昨日才挨了痛打,今日除了身上血迹竟然沒有絲毫孱弱的迹象。看着亂如急雨的冰錐,魑魅滿臉興奮,“我這就去把他們都殺光!”
“不可。”任流白攔住魑魅,對李恕道,“他們與羅源澤并非一丘之貉,切勿傷及無辜。”
魑魅大怒,當即要和任流白動手:“又是你這臭修士,尊上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李恕冷道:“住手。”
“聽到沒有,尊上讓你住手。”
“你也住手。”李恕松開羅源澤的脖子,一腳踹出,羅源澤還沒站穩便跪了下來,“羅仙師,你應該從來都沒和下面的師兄弟們坦誠相待過吧,今天就是一個好機會。”
“不!不!”羅源澤的腦子嗡嗡作響,拼命掙紮,還是沒能擋住李恕抛出留影珠。刹那間,霞光殿頂上出現一段影像。
“我叫羅源澤,乃赤霞派内門弟子,今向金滿堂借款……”畫面中的羅源澤跪在地上,恰如此刻的姿勢,隻不過他□□,一邊自報家門,一邊承諾日後會将借款連本帶利還給金滿堂,否則這段影像可由金滿堂随意處置。
赤霞派弟子呆住了,那聲音那樣貌……畫面中的人千真萬确是羅源澤,他竟然、竟然用這種方式借高利貸?
該做的事都做了,李恕丢下面如死灰的羅源澤,對魑魅和任流白道了聲走。此番引起的動靜太大,需得趕在趙靈運出關之前離開赤霞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