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昴星面前,每一道料理色香味俱全,并且在造型和創意上都精妙絕倫,任何一盤都足夠出現在五星級酒店的自助早餐中。
但劉昴星隻在最初興奮一會後,就很快平靜下來,他搖頭:“不對,這些都不行。”
這些都是曾經的創意料理,即便在别人看來還是新的,但他自己是知曉的,這些料理做出來也隻是刻舟求劍而已,根本算不上是專門為了這次考核的創新。
“令人新鮮驚喜的菜品……”
劉昴星摸了摸已經餓扁的肚子,他坐在料理台前,捧着自己做出的這些蛋料理,一盤一盤地吃下去。
開動大腦時奔騰的血液在胃部接收到食物後下湧,劉昴星不由得仰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惺忪的眼睛正對上了頭頂的白熾燈,天花闆上明亮的光線在他的眼裡晃成一團潔白的光暈。
思維的混沌中,來自頭頂的這團白色光暈撕開迷霧,一道來自東北的料理在迷霧之後兀自閃耀,彰顯存在。
他腦後的小辮子忽然定住:“啊!如果是那個的話……”
他一把站起來,拿起雞蛋:“我知道要做什麼樣的蛋料理了!”
……
進修第四天。
遠月酒店,A會場。
整個大廳都全鋪了猩紅地毯,光潔幹淨的料理台被按序擺放其中,所有人都安靜地站在屬于自己的料理台前,準備迎接六點的審核。
劉昴星站在自己的料理台前,也看到了田所惠,塔克米,幸平創真和薙切繪裡奈他們。
會場的入口共有八個,平均分布在會場的四個方位,也就是說,并不會存在位置偏僻的說法,每一位入場的食客都可以一眼看到所有料理台上擺放的料理,自由選擇。
但是,會場裡的同學們很多,這也就代表可供食客選擇的料理也很多。
“各位的評審員是一直以來與遠月合作的食材供應商,以及他們的家人們。”
廣播中,堂島銀的聲音低沉:“并且我們酒店也也有派出烹饪部門和服務部門的工作人員參與評審。考核的标準隻有兩點:是否有創意,和兩小時内被200人吃完的料理空盤。”
“那麼,各位評審員們,早餐開始!”
随着堂島銀的話音落下,所有學生們都從料理台下端出早上剛做好的蛋料理,遞給已經從八道大門走進來的,各種階層的評審員們。
一般來說,人在早上的食量并不大,更何況是五星級酒店的食客,對于分量的要求就更是稀少,很容易吃一點就有了飽腹感。
所以如何在有限的食客饑餓感中得到最多的空盤,才是這次考核的難點。
就在小當家對即将走到自己面前來的食客們開始介紹的時候,奇怪的呻.吟忽然從四面八方傳來。
“?”
他擡頭看去,隻見塔克米,田所惠,薙切繪裡奈等人的料理台前,吃下料理的評審員們已經一.絲.不.挂,滿臉紅暈地捧着碗碟發出驚歎的尖叫和喘.息。
“???”
啊啊啊啊啊啊!
小古闆腦袋後的辮子被吓得鼓成一團,柔順的小辮子頓時變成絲質卷一般的蓬松,他連忙捂住自己的雙眼,有些崩潰。
救命!又來 ?!
“這是什麼?”
這時,劉昴星的料理台前,一個小女孩墊着腳,好奇地看着劉昴星面前的料理,眼裡亮晶晶的,是對料理的漂亮外觀的喜愛。
聽到小客人的聲音,劉昴星将手呈拱狀搭在自己的眉毛前,強行将自己的視線集中在自己面前三十度的一兩米之内。
劉昴星眨了眨跟小女孩一樣黝黑的眼睛,笑道:“想嘗嘗嗎?這是用雞蛋做出來的丸子哦。”
“雞蛋做的?”
小女孩的母親走了過來,看着盤子裡的料理,有些奇怪:“怎麼是白色,不是黃色?”
劉昴星面前的盤子裡,是與所有金黃色的雞蛋料理都截然不同的,潔白如雪的顔色。
“你們可以試試。”
耳旁那些詭異的爆衣動靜此起彼伏,吓得劉昴星的劉海都要炸起來了,他強忍着奪門而出的羞恥感,抿嘴努力鎮定道:“這是特意為今天早上的雞蛋創意料理而精心準備的——特制蜜雪棉丸。”
“媽媽好漂亮!像雲朵一樣!”
小女孩拽着媽媽的手,指着盤子裡雪白蓬松的球形丸子道:“我想吃!”
“我先嘗嘗。”
小女孩的母親率先拿起盤子。
雪白球體入嘴的瞬間,女人瞪大了眼睛,無形氣浪從她身體中迸發出來:“這味道——!”
“請喝茶!”
見女人衣服開始松動,劉昴星眼疾手快地單手從料理台下又提出一壺出水口足有一米長的黃銅茶壺,本該笨拙的茶壺在劉昴星的手裡如指臂使,細長的出水口将堆疊在他身側的小碗頂住。
他手腕微抖,小碗便從半人高的碗堆上跳下來,在女人面前的料理台上旋轉,碗的底部在大理石料理台上運動發出珠落玉盤的清脆響聲。
而劉昴星此時一隻手捂住眼睛,一隻手單拎着造型怪異的茶壺,隔着一米多寬的料理台為女人倒下滿滿一壺茶水。
黃銅壺柄在他的掌心飛旋,傾斜,一米左右的鶴頸壺嘴如遊龍擺尾,沸水自高奔流到低,如瀑布銀河,卻在觸及杯沿時化作潺潺溪流。水流通過細長的出水口,挑起炫技般的三尺銀弧,在半空形成一道高聳剔透的拱橋,穩穩注入最遠處的杯心,未濺分毫
“還有這種表演嗎?!”
水流與壺身雜技結合的動态美感一時間驚得女人張大嘴巴,原本對極緻美味産生的強烈情感在劉昴星這一番花裡胡哨的功夫茶架勢下直接被打斷,因為注意力被轉移而導緻爆衣失敗的女人驚喜地看着劉昴星。
“呼……”
成功了。
自從知道爆衣的原理之後,無論如何,怎麼也接受不了食客(特别是女性食客)在自己面前爆衣的劉昴星花了一整晚,終于想到了或許可以打斷爆衣的方法。
是的,劉昴星昨晚一整晚沒睡,并非是為了苦思蛋料理的創新方向(早就想到了),而是為了研究怎麼打斷這個世界神奇的爆衣現象。
被他用來打斷爆衣的是四川茶道的代表——長流壺茶藝,是中華傳統茶藝中極具觀賞性的一種表演形式,起源于四川,與武術、舞蹈結合,形成獨特的“茶武一體”風格。①
其核心特點是使用壺嘴長達1米以上的銅壺,通過高難度動作完成注水、斟茶,兼具實用性、藝術性與文化象征意義。①
劉昴星永遠記得,在四川,自己小時候每次進入那些茶樓時,茶博士手持長壺淩空翻轉的靈巧姿态都會震懾他的心魄。
——所以他也偷偷學了幾手,雖然沒有那些專業的茶博士們出神入化,但猛地出手讓他人驚訝一下也是夠了。
茶壺提久了感覺就跟握長柄鍋鏟一樣,練一晚上颠鍋(颠茶碗)怎麼着都該學會了。
“多麼清香而又松軟的口感啊!”
即使被劉昴星的茶壺雜技打斷了爆衣情緒,但這道蜜雪棉丸的美味無疑是毋庸置疑的。女人同時也是遠月的供應商之一,對于料理自然也有所研究:“蜜雪棉丸這宣軟的外層是你将蛋白打發倒入油中炸至蓬松而來的吧?”
“那麼我有一個問題。”
女人隔着料理桌子,嘴角的弧度從劉昴星這邊的角度看莫名有幾分苛刻的意味:“這層蛋白隻有剛出鍋趁熱吃時才是這種松軟的口感。就如同隔壁那桌的舒芙蕾一樣,一旦時間久了,蛋白中的空氣流失,這蜜雪棉丸就會塌陷成了死棉丸,那你該怎麼辦呢?”
劉昴星微笑:“那請您看看,這麼久了,我的蜜雪棉丸是否塌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