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
“你姐姐在哪裡呢?”裡昂再次讓樂樂吃了一驚。她沒忍住斜乜了一眼身旁看着三四十歲的男人,臉頰兩側的胡子都沒刮幹淨,穿着破舊的皮夾克,看着像個流浪漢。
要不是全副武裝,樂樂會以為這是長期混迹退伍軍人協會的大齡失業男子。
不過白天在冷飲店的時候,她的确告訴過裡昂自己有個姐姐,是因為這個原因,夢裡的大叔裡昂才會這麼問自己嗎?
“她在阿克雷山。”樂樂回答,好奇這會引發對方什麼反應。她心不在焉地繞過地上的水坑,緊盯着自己的臨時同伴。
裡昂因此而大吃了一驚,他轉頭看着樂樂,震驚地重複道:“阿克雷山?”
“出差。”樂樂抱起胳膊,朝裡昂皺眉,“那地方空氣不錯。”
裡昂臉上驚訝的神色尚未完全退去,他自言自語似的喃喃說道:“我可不會這麼說。”
“那你想說啥,城市男孩兒?”樂樂還記得裡昂說過他住紐約,“難道你去過阿克雷山?是去釣魚還是徒步?”
“沒去過。”裡昂幹脆地回答,他現在看上去不再吃驚了,一切情緒都隐藏在了不動聲色之下,“我隻是聽朋友提起過那地方。”
“朋友?”樂樂挑眉,“你在阿克雷山有朋友?獵戶,護林員,還是那個住别墅的大富豪?”
“我可不認識史班瑟。”裡昂的語氣帶着幾分鄙夷,“聽說他的制藥公司正經營的風生水起。”
“啊,你是說保護傘公司。”樂樂不喜歡史班瑟和他那個充滿冷冰冰工業氣息的公司,“我姐姐就在保護傘公司上班。”她說,“爛工作一份,但她非要去,就為了讓我父親生氣。”
裡昂再次朝樂樂轉過身來,沒有情緒表露,但他顯然因為樂樂的回答而心神不甯。“你的姐姐叫什麼名字?”他問。
“哈博圖爾。”樂樂回答,然後做了個鬼臉,“我父親喜歡奇怪的名字,你大概已經看出來了。”
裡昂停下了腳步。一開始,樂樂還以為他要繼續追問有關她姐姐的問題了——不知為何她就是有這種感覺,哪怕是在夢裡,也許尤其是在夢裡,這種感覺才會極其強烈,而且極其準确。
但裡昂舉起槍,低聲對樂樂說道:“我們得跑了。”
裡昂在自己的床上渾身大汗地醒過來,耳邊好像還能聽到喪屍的吼叫聲,鼻子裡能聞到混合着腐臭的雨水味道。但這是他在祖父家的卧室,惟一的聲音隻有他自己的心跳,還有二手空調運轉時的咔哒聲。
隻是一場夢。
裡昂伸手捂住汗津津的臉,疲憊地長歎了一聲。他知道回到浣熊市肯定會勾起上輩子的回憶,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夢到……
這倒不完全算是出乎意料,他畢竟剛遇見過樂樂,還跟她喝了冷飲。不算是裡昂度過的最奇怪的一天,但也足夠奇怪了。
可在夢裡,樂樂說的那些有關自己姐姐的事情究竟是裡昂自己心生疑惑才會夢到,還是某種奇怪的潛意識推測?阿克雷山,保護傘公司,樂樂難道真的會跟曾經導緻浣熊市被夷為平地的幕後黑手有某種關聯嗎?
歎息了一聲,裡昂從床上坐起來,亂糟糟的被單堆在腰間。他伸手去床頭櫃上拿水杯,感激地大口吞咽着微溫的檸檬水。内心某個仍舊陰暗的角落,裡昂更想要威士忌,或者任何足夠烈的飲料。但他知道那不會有任何幫助。
也許是,也許不是,但無論答案如何,裡昂都不可能坐在自己的床上就把問題搞清楚。
所以就是檸檬水了,最好去趟衛生間免得天不亮又被尿給憋醒了。現在還是淩晨,不過明天是周末,而裡昂還在享受暑假,所以不必擔心睡眠不足導緻的精神不濟。
其實他并不想享受暑假。裡昂從不擅長度假。自從上次在科羅拉多的假期泡湯之後——哦,那可真是久遠的回憶啊——裡昂就不怎麼允許自己閑下來了。
工作、工作、工作。克裡斯認為裡昂該找點兒其他愛好,裡昂覺得克裡斯是五十步笑百步。
他一直以為克裡斯會跟同樣是工作狂的吉爾走到一起,英雄惜英雄。那兩人的友誼大概能追溯到一起在S.T.A.R.S.共事的日子。也就是說,眼下這段日子:浣熊市,G病毒爆發之前。
不過在上輩子,裡昂清楚地記的,吉爾跟那個滿頭卷發的西班牙裔雇傭兵在一起了,卡洛斯·奧利維拉。那家夥曾經在保護傘公司的生化對策部隊待過,如果裡昂沒記錯的話,病毒爆發的時候跟着U.B.C.S.一起組織平民通過地鐵撤離城市。
回憶着這些,裡昂又躺回了滾燙的被窩裡,為自己居然認識這麼多跟保護傘公司有糾葛的人而心生感歎。
也難怪他會在夢裡聽到樂樂說自己的姐姐在保護傘工作,這可能隻是他奇怪的潛意識在編造故事。僅此而已。
或者,他可以想方設法旁敲側擊地問問樂樂。裡昂現在已經知道了對方有個姐姐,知道樂樂在賽博電子工作,賽博電子的老闆還是保護傘公司安全部隊的前任武器設計師。他覺得,自己要是不問個清楚的話,才不符合他身為特工的工作準則呢。然而裡昂已經不再是特工了,很久以前就不再是了。現在他隻是個警校生,也許成績優異,在同學眼中前途無量。但裡昂知道自己放不下浣熊市。也放不下上輩子。
他閉上眼睛,祈禱自己趕快睡着。
樂樂沒有像裡昂那樣嘗試繼續入睡,因為她有自知之明。她從床上爬起來,然後從姐姐的書架上抽出一本小說,坐回床上,靠着床頭讀了起來。
書很有意思,是樂樂喜歡的類型,半是傳記半是傳奇。她讀得全神貫注,這樣就不會總是去想那個亂七八糟的夢了。
盡管夢到了裡昂,但樂樂真的不喜歡噩夢,這一點是帥哥出場也無法改變的。更何況,她夢到的很可能還是帥哥的老爸,而非帥哥本人。
樂樂覺得自己應該沒有戀父情結,尤其是她的養父完全算不上魅力四射。所以為什麼在她的夢裡,裡昂看上去年紀那麼大了呢?倒不是說人家老了就不帥了,樂樂覺得年輕的裡昂當然毫無疑問是個漂亮男孩兒,但他再成熟一些……
打住。
樂樂咬緊嘴唇繼續讀書,但這一次,書頁上的文字無法再幫助集中她的注意力。樂樂想着夢裡那個穿皮夾克、開槍時帥得無與倫比的男人,又想着白天一起在冷飲店坐着聊天的大男孩兒。
裡昂,裡昂·肯尼迪。
她還真是逃不脫金發帥哥的詛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