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短促地叫了一聲,裡昂還以為自己會撞在電鋸上,在半空中就被鋸成兩截。但樂樂的反應比他想的要快,她扔掉了電鋸,甚至還來得及伸出雙臂做出接的動作,隻不過裡昂是個二百磅的男人,因此他倆都滾倒在地上,摔成了一團。
“樂樂,樂樂起來,快爬起來。”裡昂一邊說一邊捂着腰踉跄着站起來,他的槍居然沒飛出去,也算是個奇迹,或者刻苦訓練的結果。但他絕對流血了,就算隔着戰術手套也能感覺到溫熱粘稠的液體正從腰間的狹長傷口中瘋狂湧出來。
然後裡昂朝暴君舉起槍,他的視野因為剛才的撞擊摔打十分模糊,不過那并不妨礙他把子彈射進那顆令人生厭的怪物頭顱中去。
一槍,兩槍,這是他在夢裡攜帶的最後一個彈夾了。裡昂一邊開槍一邊想要後退,因為暴君明顯是要往這邊沖過來了。
但樂樂仍舊趴在地上沒有動,他才注意到她的姿勢不對勁,一隻手臂壓在身下,雙腿扭曲着。裡昂停止射擊朝樂樂撲了過去,他已經看見了被樂樂壓在身下的電鋸,一定是他們在地上打滾的時候到底還是天殺的撞上去了。
暴君掄起拳頭朝他砸了過來。裡昂能躲開,但那有什麼意義呢?
樂樂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差點尖叫出聲,因為腹部被電鋸活生生割開可不是什麼美妙的人生體驗,但有人壓住了她的肩膀。樂樂一時間還以為是裡昂,但那個人是誰她可怎麼也沒料到。
是她姐姐,哈博圖爾。
“又做噩夢了?”姐姐在黑暗中朝她皺眉,一隻手有力地壓着樂樂的肩膀。樂樂後知後覺地抽了一大口氣,然後死死捂住胳膊。
明明在夢裡被傷到的是腹部,但醒來之後疼的卻是她的胳膊,那是一種冰冷麻木的疼痛感,像是血管裡面流淌的是燃燒着的冰。
哈博圖爾叫了她一聲:“樂樂?”
“是啊。”樂樂回過神來,一邊嘟哝一邊揮開夢裡的恐怖場面,她使勁眨着眼睛,問哈博圖爾:“你啥時候回來的?”頓了頓,“你回來就回來,坐我床邊看我睡覺幹嘛?”
“你在夢裡呻吟。”姐姐直白地說。
樂樂臉紅了。
看着她,哈博圖爾緊緊皺起眉毛來,“你還好嗎?”她用手背貼了貼樂樂的額頭,“我覺得你發燒了。你沒必要打兩份工,你知道的吧。賽博電子的工錢夠你花了。等你去上大學,我會定期給你生活費。”
“謝了,糖爹。不對,糖姐。”樂樂朝姐姐翻白眼,“我隻是想過得充實一些。
“男朋友還不夠你充實的嗎?”哈博圖爾說話一向犀利,“你好像挺喜歡那家夥的。裡昂·肯尼迪?那小子是叫這個名字吧。”
樂樂點了點頭,然後想起來自己準備興師問罪來着。
“你前男友為什麼還有這個家的鑰匙?他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她瞪了一眼姐姐,“你就不能把鑰匙要回來嗎?對了,我都把鎖換了你是怎麼進來的?我還沒來得及給你新鑰匙呢。”
“我會撬鎖。”哈博圖爾也翻了個白眼,“我還教過你怎麼撬鎖,是你太笨學不會。”
“你還嫌我的犯罪技能不夠多是吧。我在和警察談戀愛,我可不想因為搞破壞被他铐走。”樂樂終于坐了起來,她看了眼胳膊,摸了摸冰涼的皮膚。當然了,沒有被電鋸切過的痕迹。
夢畢竟是夢。
旁邊,哈博圖爾站了起來,看樣子是準備走。樂樂連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問:“去哪兒?”
“回單位,本來也是回來一趟拿東西。”哈博圖爾甩開她的手,“老老實實睡覺,我這就走了。”
“喂,”樂樂不高興了,“你就回來五分鐘啊?我專程來跟你過暑假,結果你就陪我五分鐘?”
“我要上班,不然喝西北風嗎?”哈博圖爾聽起來并不嚴厲,但也不親切,“我已經不是學生了。”
樂樂皺眉,“你也太拼了。”她不禁想起吉爾對研究者的評語,“至于嗎,大晚上還要加班,不能明天睡醒再去?”
“不能,時間就是金錢。”哈博圖爾毫不留情,“我會争取在你開學前再回來一趟的。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愛回不回。”樂樂賭氣地說,“我不用你陪。”
“好啊,讓你男朋友陪你,你還更高興呢,是不是?”哈博圖爾說這話完全是為了取笑她。
樂樂想拿威斯克說說事兒,但姐姐跟威斯克約會的時候根本沒有表現得像是個陷入熱戀的女人。又或者天才都這樣?威斯克看着也挺性冷淡的。搞不好這兩人相處的時候都沒親親抱抱過,就隻是彬彬有禮地一起吃飯、看電影。
最後,樂樂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她跟着姐姐一路出了卧室、進了客廳。果然客廳有個運動包擱在桌上,看起來就是哈博圖爾專程回來拿的東西。
“天天熬夜,小心猝死啊,大博士。”樂樂在姐姐打開門準備走的時候故意刻薄地說道。
“上床的話記得讓你男朋友戴套,小崽子。”哈博圖爾更狠,“還沒上大學呢,可别當媽了。”
“快滾。”樂樂沒好氣地說,慶幸家裡沒開燈。關門聲終于消散之後,她擡起手摸了摸滾燙的臉,在心裡悄悄地罵哈博圖爾嘴上跑火車,然後又偷偷好奇姐姐有沒有跟人上過床,因為樂樂顯然缺少一手經驗,而她也沒有閨蜜可以讨論這種話題。
真該死啊。她轉過身,拖着腳步先進了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喝掉。
涼水不好喝,于是她又弄了點兒開水兌了進去,一口一口抿着溫熱的液體,感覺這一晚的刺激終于逐漸退散。
唉,居然夢到被怪物追,還被電鋸開膛破肚。樂樂原本以為在她的浣熊市噩夢裡,最恐怖的就是舔食者了呢,沒想到還有個更狠的暴君。
對了,裡昂!也不知道裡昂怎麼樣了。
然後樂樂朝自己翻了個白眼,因為裡昂當然是在自己的床上好好地睡大覺咯。他又不知道樂樂晚上在腦子裡淨跑火車。真是的,既然她都在夢裡和裡昂親熱了,為什麼不能多上幾壘?讓她漲漲經驗值也行啊。
不行,這想法真是太可悲了,既可悲,又饑渴。
樂樂仰天長歎,然後一口氣喝掉玻璃杯裡的水,慢吞吞回了卧室。
不知為何,她有種被人注視的錯覺,但那種感覺暖暖的,沒有帶任何毛骨悚然的惡意。于是樂樂決定忽視今晚的第六感,因為她的第六感顯然是壞掉了。
她躺回了床上,蓋好被子、閉上眼睛,祈禱這一次夢裡能跟裡昂親熱到一覺睡醒,沒有怪物前來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