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幫裡昂縫合了傷口。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做到的,就像是她的潛意識自動掌握了這一技能似的。全程裡昂都隻是默默地看着,偶爾在針穿透皮肉的時候不自覺地繃緊肌肉。樂樂想起來自己忘了問他有沒有打麻藥,但又覺得現在問這個問題已經晚了。
“縫好了。”樂樂直到放下針線,才意識到自己的胳膊和手指又酸又痛,因為她一直神經緊繃,擔心自己做錯了什麼。
裡昂點了點頭,把袖子拉起來,道了聲謝。
“你該好好休息一下。”樂樂把桌上散落的醫療器械收了收,但拿起酒瓶子的時候遲疑了片刻。
“這個給我吧。”裡昂說着從樂樂手裡拿過了酒瓶子,不過并沒有要喝幾口的意思,隻是拿着瓶子從桌邊站了起來,然後遲疑地看了樂樂一眼。
樂樂瞟了眼酒瓶子上的标簽——威士忌,威士忌的度數是多少來着?好像是烈酒吧——下意識地對裡昂說:“身上有傷不該喝酒。”
“酒是止痛用的。”裡昂回答。
樂樂震驚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真的沒打麻藥?”
裡昂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用好的那隻手抓着酒瓶子,拖着腳步走到了廚房,把酒瓶放回了櫃子裡。
樂樂歎了口氣,把桌子拾掇好,然後悄悄走到正坐在廚房島旁邊的高腳凳上發呆的裡昂身旁,拽了拽他的袖子。
這個看起來年紀大一些的裡昂總讓樂樂有種不敢惹的感覺,因此她開口的時候小心翼翼的。
“睡覺?”她問。
裡昂看了她一眼,“困了?卧室在那邊。”他下意識地用了受傷的那隻手,把胳膊縮回來的時候疼得額頭冒出冷汗,但硬是一聲不吭的。
樂樂搖頭,“你睡。”她看得出裡昂很困了,隻是強撐着在跟自己說話而已。
裡昂歎了口氣,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慢慢往卧室的方向走。樂樂猶猶豫豫地跟在後面,不過裡昂進了卧室并沒關門,所以她也踮着腳尖跟進去了。裡昂正從櫃子裡往外拿被子,頭也不回地跟樂樂說道:“我就在客廳裡,有事叫我。”
“哎,等等!”樂樂攔住他,“我一點兒也不困,你睡吧。你這裡有書嗎,我想看看書之類的。”
裡昂沉默了片刻,把被子扔到床上,想了想,低頭揉了揉眉心,“呃,書房裡估計有,我好久沒進去過了。應該有雜志之類的。”
“我一會兒可以進去嗎?”樂樂有點兒躍躍欲試,她還挺好奇裡昂會在書房裡擺什麼書的。
裡昂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到床邊,站着發了一會兒呆,接着開始慢吞吞脫衣服。他大概是真的困了,連話都不想說。樂樂慢半拍地想起來裡昂胳膊上有傷,脫衣服大概很不方便,于是蹭過去幾步伸手幫他拽着T恤。裡昂被她吓了一跳,不過兩人笨手笨腳地合作,總算順利地把衣服脫了下來。
樂樂往後退了一步,意識到自己正在盯着看,但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
她什麼時候才能有這麼漂亮的肌肉?
裡昂讓樂樂多看了幾秒,然後問:“看到什麼喜歡的了嗎?”說着把手裡的T恤扔到床上。
“呃……”樂樂眨了眨眼睛,努力把視線提高到裡昂臉的位置,“你說什麼?”
“我說,”裡昂歎了口氣,“你要是想休息的話,隔壁就是客房。”
樂樂立刻說道:“我想看書。你睡吧。”為了避免脫衣事件再次上演,她道過晚安、麻溜的一路小跑出了卧室,還非常禮貌地替裡昂關上了房門。
過了一會兒,卧室的燈關掉了,緊接着,屋裡響起床墊的吱呀聲,然後一切歸于寂靜。樂樂一邊聽牆角,一邊默默地把腦門貼在門上,在心裡痛罵自己沒出息。
等臉上的溫度降下來之後,樂樂轉身,眼睛在客廳掃了幾圈,然後鎖定了大概是書房的那道門,她踮起腳尖跑過去,轉動門把手推了推,門就開了。
果然是書房。
樂樂現在牆邊的書架旁浏覽了一番,發現從流行小說到經典名著,裡昂的存貨居然不少,而且從書脊判斷,這些書應該不是擺着用來做裝飾的。除此之外還有些哲學書、曆史書,以及一大本厚厚的法律書。
有本書裡昂估計是翻閱來着,但看完忘記放回書架上了,就那麼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櫃子上。樂樂撿起來看了一眼,發現書名是《槍械求生主義——實戰情勢下的重武器手冊》,作者居然是約瑟夫·肯多。
哇,看不出啊,老闆,你居然還有寫書的能耐。
樂樂暗搓搓地翻開這本書看了幾頁,驚訝地發現裡昂居然還做了筆記,大概看得很認真。她自己讀了兩行就覺得沒意思了——寫得的确非常實用,讀起來也和喬·肯多*的個性一樣簡潔、迷人。
她放下這本書,背着手轉到書桌旁,一邊小聲哼着歌,一邊悄悄打量裡昂的書桌。
桌面亂七八糟的,不過并沒有堆垃圾之類的,可能對于裡昂來說這就算是收拾過了。樂樂看到一些日期明明很遙遠但看着卻很舊的報紙,還找到了裡昂提起過的雜志,大部分是關于武器、車輛的,樂樂覺得自己得多一條Y染色體才能搞明白這些東西究竟有什麼迷人之處。
抽屜都是上鎖的,不過樂樂也無意去看裡昂想要鎖起來的東西。
好吧,她可能有些好奇,但樂樂不喜歡背後搞小動作。要是裡昂不說一聲就亂翻自己的東西的話,她肯定不樂意。是誰說的來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歎了口氣,樂樂一屁股坐到了裡昂的椅子上,座位對她來說有點兒矮,不過她也沒有調整,就這麼懶洋洋地靠着。
除了筆筒、印盒之類的文具以外,書桌上還有幾個相框,之前樂樂都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