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号。
船艙内,寂靜無聲。
所有的人都在沉睡,即使沒有人掌控飛船,飛船似乎也在平穩地運行着。
少年平靜地在飛船走廊行走,寂靜的走廊隻傳來他硬質靴子與地面接觸的嗒嗒輕響。
玻璃牆外是閃爍的金色森林。當時空網格上金針菇一樣的錨點長大,就會變成粗壯的樹,樹會發育成森林。
在這裡穿梭很容易迷路,也很容易隐藏。
他知道那隻眼睛已經窺伺到了這裡,執行官很快就會找來,他要在執行官到來之前盡快把她送進第四層夢境中,因為夢是鍊接三維與四維的通道,想要從四維返回三維,就必須從夢境走。
想着這些,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掌中亮出了銀白色的東西。
——那是一枚神的心髒動力裝置,自然散發的光暈将地面照出微微的反光。
當他拿着它從昏睡的機械女仆身邊走過時,機械便産生微微的電流聲,似乎掙紮着要蘇醒。
【……神,我神……複仇……複仇】
光源毫不停留地從機械的面前掠過,繼續向前移動,剛剛掙紮着睜開眼的女仆長又被黑色的霧氣所淹沒,她再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可在那短短的,被心髒照耀到的瞬間,龐大的信息已經傳遞給了她。
無比深沉的恐懼與黑暗将她淹沒,龐大的數據流分析出了四個字。
夢境花園。
或者說是,深淵。
隻要落入這裡,他們就隻能一層一層往下跌落,進入更深的夢境,永遠沒有蘇醒的機會。
可怕……可怕……恐懼……
機械女仆發出了悲鳴。
可惜他們的神已經不會再回應。
在狹窄的走道中,納西爾推開了狹窄的艙門。
艙房内一片黑暗。
他将動力心髒移動過去,在自然散發的光輝的照耀下,他看見了安恬地處在睡夢中的少女。
納西爾走近她。安靜地注視着她的睡顔片刻。
然後蹲下身體,将她纏繞在額頭上的頭發輕輕地整理開,漫不經心地想:在維塔的力量下,她會看到一部分時空回溯前的事情吧?
會是什麼?
那兩個上一世與她有糾纏的植生種嗎?
不,他已經殺掉了那株天竺葵,還用了他的心髒。
隻有另一個了。
真可惜。
讓他跑到夢裡了。
—
做夢者很少會意識到自己身處夢境。
姜沛打了個哈欠,總覺得很疲憊,精神恍惚。
但是當她聽到衆人在議論什麼的時候,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是七大賢的弟子埃爾默?埃爾默.福爾克納?”有人在驚呼:“聽說是大賢的接班人!他居然是個植生種?那群植物們真是要變天了,他們中間居然要出一個大賢者了,真是令人驚訝。”
“而且就連那位法老神都從金字塔裡出來宴請他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姜沛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在姜沛看來,作為天竺葵植生種的埃爾默原本便有着很強的學習能力,可他要成為第一位植生種賢者,依舊要付出極大的努力。
姜沛覺得,這其實是有些不公平的。
在四維生物的等級劃分中,植生種是絕對的弱者和被剝削者。
比方說,植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肥沃土地,栽了根,兔子路過,将草刨了挖了個坑住進去了。
又找了個貧瘠小沙丘,心想沒有兔子了,可以安心過日子了,結果一隻狐狸把它們啃了補水。
植物就是這樣被趕啊趕,一次次搬家從拉蒂瑪主城搬到了最偏遠的荒蕪小星球。
通常他們的性格很溫和,最大的愛好就是找一個靠近又不太靠近恒星的星球待着曬曬光,讀讀書。
因此各個城邦中處理文職工作的大多是植生種,博學又沒野心。
除了埃爾默。
他堅定地認為,植生種的待遇是不公平的,而改善這種待遇的唯一辦法就是成為大賢者,讓植生種的種族中有人站在權力中樞。
為此,埃爾默一直很努力,真的付出了很多很多。
姜沛托着臉,悄悄地藏在花叢中,想要聽到更多的誇贊,之後好告訴埃爾默鼓勵他。
可是那些人談話的音量忽然低了下去。
“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帶着一個人類?還那麼的小心!這裡的室溫都調成了精确的27度!我還是更喜歡它在零下十度到一千二百度反差的體驗……哦,天啊,都怪那個人類。”
真是的,又在背後議論我了。這些怪物怎麼這麼八卦?
有這種天賦怎麼不去當娛樂小編,發揮一下光與熱,提高拉蒂瑪報紙娛樂闆塊的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