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稚子童聲遠遠從牆頭傳來,帶着喜氣伴着午後的春風撲了安沉陸一臉。
“下來!”安沉陸拎着長槍仰頭呵斥,倒真有幾分大哥的威風。
樹梢上花葉微動,猛地鑽出個腦袋,笑嘻嘻的揶揄道:“于赫師兄!還有我!”
安沉陸扭頭,隻見一個發髻盤的如鳥窩般雜亂的少年,挑着眉做鬼臉。
沒等安沉陸說話,那少年便踏着樹梢飛身站在牆頭上,将稚子一把扛起,口道“飛喽!”便跳下來。
安沉陸見兩人已在地上,便走到一邊,重新起勢練槍。
“你這麼勤奮做什麼?”那少年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個果子,掰成兩半,跟肩上的小孩分着吃。
“王太清!你能不能别來擾我?”安沉陸一下洩了氣,瞪着扛着小孩吃果子的少年。
“好好,你練,我們看着。”王遠行将肩上的孩子放下來,又憋着笑悄聲對小孩道:“你大哥是悶葫蘆。”
“悶葫蘆!”稚子有樣學樣,指着安沉陸道。
“對!悶葫蘆!”王遠行憋着笑。
安沉陸憋着一口氣,一套槍将将打完時,最後一招直沖王遠行面門。
王遠行嘴裡叼着半個果子,稍稍後仰,飛身踏牆頭借力,一腳蹬下,踩在槍尖上,安沉陸挑起槍身,王遠行飛身而起,槍頭橫振,沖着王遠行腰側刺去,王遠行空中翻身躲過,握住槍身,落地抽出佩劍便要近身,安沉陸将槍脫手,彎腰橫跨一步,側身橫翻一腳踢中槍杆,槍頭繞了半周竟讓安沉陸殺了個回馬槍。
槍尖再次直指王遠行面門。
王遠行笑嘻嘻扔下劍舉手認輸,手裡還拿着剛在嘴裡的半個果子。
“你再教壞丘墟,我要你好看。”安沉陸收起長槍,得意之色盡顯,然而裝得老成持重,竟還找個冠冕堂皇的名頭。
王遠行做了個鬼臉,把安丘墟抱起就跑,稚子笑聲與少年的追趕聲傳的極遠。
“成何體統!”三人正追着,院門口便傳來一婆子的呵斥聲,三人齊齊扭頭,此時婆子讓開,一婦人着寬袖乳白雲紋褙子,石榴百褶裙,梳着家常發式邁步進來。
“娘親!”安丘墟掙紮下來,撲進婦人懷裡,那夫人拿着手帕細細将安丘墟臉上的汗沾幹,又吩咐身邊婢女将安丘墟帶下去,這才揣起手訓話。
“沉陸,你怎能帶着你弟弟接觸些不三不四的人。”
安沉陸跪下磕頭,先請了個安。
“給母親請安,兒臣荒廢學業母親訓斥的對,可這位并不是些不三不四之人,是常師父弟子。”
王遠行挑了挑眉,攥着果子也跪下來磕頭。
“草民叩見王妃,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心裡清楚便是,你是世子,将來鎮守青海邊關,承襲王位,必要多加勤勉,好生給你兄弟做表率。”趙王妃道,“既然是常師父帶來的人,你好生善待便是。”
等趙王妃一行人走了,安沉陸和王遠行才從地上直起腰來。
“于赫師兄,你這過得什麼日子?這趙王妃說話皮裡陽秋的,聽着不是什麼好音兒啊。”王遠行揉了揉膝蓋。
“素來如此。”安沉陸低頭,撿起了槍,“她是續弦,有親兒子,自然視我做眼中釘肉中刺。”
“那又如何,師兄你是聖上親封!”王遠行往牆上一倚,“你姨娘是皇後,你四歲便入宮,得聖上親自教養,趙王封藩離京,聖上還千般留你,何苦受她鳥氣!”
“聖上跟皇後伉俪情深,我隻是沾母親的光進宮拜見,偶然得了喜愛罷了。”安沉陸低着頭,“我母親還活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