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的掌櫃看見梁子坤,堆着笑臉迎上來,說道:“喲,今天還是買人參須子嗎?”
梁子坤冷哼了一聲。
“你賣給我的是人參須?那分明是蘿蔔須,你當我不識貨?”
藥鋪掌櫃的表情凝滞了一下,随後變臉如翻書,直起腰來說道:“我們開在這裡十多年,可從沒有過這種事。”
“豈有此理?你怎可如此嚣張,當心我一紙狀書告你見官!”梁子坤沒想到區區商人也敢跟他叫闆,耳朵尖紅了個透頂,臉上也熱起來。
“告我們?”那掌櫃好似聽見了什麼笑話,“我們乃是京城馮家的鋪面,你盡可去告!”
這掌櫃是不怕的。
這下子換梁子坤沒了法子,人家自顧自做事,不再理他,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梁子坤隻好挂着臉喊了一句:“你退錢!”
這一聲在店裡的櫥櫃上來回碰撞,折來折去,折回了梁子坤臉皮上,尖銳的紮在他那寫着“體面”的字紙上,正中靶心,尾羽顫巍巍的晃着他的心,節奏慌張。
這一聲喊得衆人圍觀,密密麻麻的堆在門口張望,梁子坤僵在那原地,腦袋像是升了空,被熱氣蒸的要炸。
窘迫啊。
“兄弟!”一個人從人群裡擠進來,高壯,脖頸子白的油亮,一口牙森白,就這麼咧着嘴蹭過來,擋在梁子坤身前。
“掌櫃的,給我配點酸梅湯。”
掌櫃的應聲去了,這人這才轉過來跟梁子坤悄聲問:“兄弟,怎麼了這是?”
梁子坤皺了皺眉,說道:“這家店黑,高價賣給我的人參須子是蘿蔔須。”
這人拍了拍梁子坤的肩,手勁奇大,還是小聲說道:“兄弟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要人參随後跟我去取幾根就是,看你也是讀書人,愛惜名聲重要。”
梁子坤低了低頭,慣常就挂上一副阿谀的臉,他此刻站在一邊看着自己說:“多謝。”
從藥店出來,兩人同行,梁子坤思來想去,還是心裡不安,正想着往家去,卻聽這人說。
“兄弟,我是唐半,暫未取字,還沒請教你的姓名。”
梁子坤心神一動,回了一句:“在下梁子坤,字而已。”
唐半住得不遠,說話間就到,剛進門便有小厮迎上來,苦着臉道:“爺,您又去哪了?”
唐半也不在意,揮手吩咐道:“去拿幾根百年的人參來。”
小厮隻好點頭,唐半把梁子坤引到正廳坐下,就有侍女上來奉茶,梁子坤目不斜視,隻是一味地盯着膝蓋。
“兄弟,家裡病的是什麼人?”唐半挑起話頭。
梁子坤愣了愣,回道:“不過是鄰居家的,看不過眼,幫襯一把。”
梁子坤撒了個謊,不過是思來想去,怕有天有人戳着他脊梁骨說阿谀谄媚,指斥他為奸佞禍害時連累了梁紅的名聲。
唐半也不是傻子,但隻是笑了笑,正巧小厮拿來了人參,唐半親自打開看了,敞着紙包将人參遞給了梁子坤。
告辭的時候,梁子坤真心實意的彎下腰,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