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帝用過晚膳漱過口,已經快到宮門下鑰之時,安沉陸愈發焦急,這時安慶雲才端坐在書案之後招手兒。
安沉陸硬着頭皮上前去,磕頭請安,安慶雲有的沒的問了些閑話之後,宮門已經下鑰,這才叫安沉陸退下。
安沉陸不便提起,隻得退出來,不曾想殿門口的帶侍從已換過一輪,無從詢問出宮,便愈發焦急,催着帶路侍從快步趕到宮門前,卻見宮門緊閉,急得徘徊。
侍從帶到之後,拱手作揖離開,安沉陸不敢走動,隻好在宮門處苦等一夜。
第二日卯時,宮門才開,安沉陸又煩請侍者通秉,至午時下了早朝再次觐見,請過安這才退出宮門。
待安沉陸帶着一行人回到府邸,早有天使門前等候,安沉陸身邊粉衣侍女上前,又是三五個水紅荷包遞過,門前幾人謝恩後方才恭敬請一行人進府。
所幸是個三進門小府邸,到底天家院落,處處得當,至安沉陸歇下,已是傍晚,粉衣侍女掌燈立侍床前,一夜無話。
第二日安沉陸午時方起,天使已候在門外傳旨,顧不得許多,安沉陸翻身下床,換過官服便急匆匆出門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茲聞趙王世子德才兼備,敬慎持躬,冰壺玉尺,霞姿月韻,不同流俗,朕特召近前,果見清新俊逸,朕心甚慰,特賜世子府一座,食邑三百,賜任詹士府左庶子,從五品,食邑八十,月後入朝,欽此。”
安沉陸跪立接旨,随後捧旨伏身回道:“臣接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天使離開之後,安沉陸方才起身,小心翼翼捧着聖旨躬身回屋。
侍女進屋時,聖旨斜在窗台,安沉陸正在案幾練字,毛筆上一滴墨不慎暈在紙間。
侍女上前換紙。
“拿程君房的墨來。”安沉陸擱下筆,親自疊了紙遞給侍女。
侍女低頭自去取墨,安沉陸伸手撩袖取過聖旨,仔細卷起供于案上。
世間的事總是一環套一環,今日馬鞭掀走乞兒,明日車上的貴客就成了旁人的書童。
什麼詹士府左庶子,宮裡還沒有皇子,不過是給他一個皇子伴讀的虛職壓着他罷了。
安沉陸自嘲一笑。
“殿下,墨取回來了。”侍女一腳跨進門,趕着說道。
安沉陸眼皮也沒擡,那侍女識趣低頭将墨放至桌上,隻聽安沉陸道:
“磨墨吧。”
侍女取過墨條磨墨,安沉陸徑自卷了書坐到一旁。
那侍女偷偷望了一望窗外,見天色已沉,把墨磨好,将燭台取下撥了撥燈芯,又将琉璃罩子罩在燭火上,桌前果然亮堂堂。
安沉陸翻過幾頁書,眼前有些晃,見着案幾前燈火甚亮,晃得眼疼,書上反而照了影,更暗了。
天色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