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許柳跟着被控制的隊伍在如同樹根盤踞的小巷裡中繞行了許久,終于抵達了主院。
這裡的岔路繁多,且幾乎如出一轍,沒有這些被控制的人帶領,根本無法辨認方向。
花轎落地,擡轎之人忽然朝一個方向狂奔而去。顧月法瞪大了眼睛,與安許柳以眼神告别後,也随之離去。
此刻,隻餘下安許柳與轎中昏迷的侍女。她緊張地掀開轎簾,隻見侍女正沉沉昏睡。
“咔哒”一聲,大門開,一位身着婚服的男子緩步而出。他并非那種雌雄莫辨的容貌,眼神陰鸷,身形消瘦,臉色蒼白得幾乎能看見血管。
安許柳僵硬地站在一旁,目光呆滞。她不知這男子會下達何種命令,隻能暗自揣測。見男子緊盯着花轎中的人,她悄悄退到一旁,模仿着開門男侍衛的姿态。
面色蒼白的男子步入花轎,抱起昏睡的女子,冷聲道:“霜寒之體,正好助我成仙。” 他的聲音略顯嘶啞,安許柳這才注意到他的手如同枯木一般。
靠近他時,一股至陽之氣撲面而來。她還聞到了一股燒焦的氣味,盡管濃重的香味掩蓋了不少,但靠近時仍能隐約察覺。
蒼白的男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侍衛連忙端來一碗鮮血。安許柳目睹男子飲下鮮血,氣色瞬間好轉了許多。
與此同時,木妖力也顯露無遺,安許柳心中一驚。 “他是樹妖?難道是被火燒過?” 樹妖不是性情最為溫和的妖獸嗎?
男子突然停下動作,轉頭直視安許柳的眼睛,命令道:“把她送去暖玉閣!” 安許柳以為男子發現了懷中之人已換,心中暗自慶幸。還好剛才安許柳手腕的血迹沾在了昏迷女子的身上,暫時遮掩了過去。
安許柳不明所以地站着,卻似乎恰好符合了男子的命令。或許是因為厭煩女子哭鬧,樹妖對她下了禁聲的命令。
就這樣,安許柳被帶走。暖玉閣内鮮血味濃重,她剛踏入便聽到了衆多女子的哭泣聲。
她們的手腕都被割開,下方放着碗接血,有的甚至已經昏迷,血液幾乎流幹卻仍被綁在這裡。麻木的侍衛再次為她們劃開新的傷口。
安許柳眼神一凜,此刻距離那樹妖已遠,可以動手了。
突然,一名女子拿起發簪刺向身旁的侍衛,其他女子紛紛效仿。安許柳也不甘落後,口中默念“天瓊”。
隻要她召喚,天瓊劍便會出現在她身邊。原本在顧雲清背上的天瓊劍飛馳而來,将她身邊的侍衛一一刺穿。
那女子深深地看了安許柳一眼,天瓊劍耗盡靈力摔落在地。安許柳撿起天瓊劍,大口喘息着,沒想到天瓊劍竟如此沉重。
“你是修士嗎?”率先動手的女子站在安許柳面前,其他女子紛紛解開已經動彈不得的同伴。
“我被下藥了。”安許柳簡潔地回答。
“那你跟我們一起逃吧,我叫詹環煙,我們必須要逃出去,告訴外界,去叫救援,當時也沒想到整個村子會有問題,不然也不會這麼狼狽。”
安許柳感覺眼前的女子似乎知曉許多事情,也是所有被困女子中提及最多的人。
“我夫君被秘密派遣到江河鎮調查,為何一個月内衰敗至此。這個鎮子是重要的水路樞紐,前段時間瘟疫和旱災并發,朝廷派人查看,卻發現派來的人都杳無音訊。于是,我和夫君假借探親的名義回鄉查看。樹妖操控了整個村子,你還有同伴嗎?”
安許柳若有所思地說:“我還有同伴在樹妖手裡,我不能走。那你們還發現了什麼嗎?”
“我夫君在被控制前,發現了他的本體,就在最高的那座山頂,是一棵被雷擊斷又燒毀的銀杏樹。”
安許柳點了點頭:“那你有什麼辦法逃出去?”
詹環煙笑了笑:“我和夫君都是散修,我們都留有後手。鎮裡的女子都已經與我聯合,在外面你也可以叫我們捉妖師。”
“我的同伴等不了,我拖住他,勞煩道友去燒了它的本體。”
女子一愣似乎是沒想到她這麼大膽,随後自信一笑,詹環煙拿出一把短刀,朝後門走去。
“合作愉快,道友小心,我會在天亮前燒了那樹。”言罷,她拱手道别。
安許柳拱手回禮。
天瓊劍在這附近,想必顧雲清也來了,得先與他彙合。
外面的腳步聲整齊而密集地回響,安許柳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她斷定,這絕非詹環煙那夥人的步伐。
詹環煙着實狡猾,竟在這宛如迷宮的複雜地形中,找到了一條最佳的逃脫路徑。
突然,一陣清脆的鈴铛聲響起,安許柳不禁蹙起了眉頭,看來,是祭司親自出馬追捕他們了。
為了隔絕這擾人的聲響,安許柳用布條緊緊堵住自己的耳朵,心中暗自懊惱,如今竟無法使用靈力直接封閉聽覺。
她小心翼翼地溜出屋子,憑借着記憶回想剛才那些聲音的大緻方向,費力地踩上了屋頂。俯瞰之下,迷宮的全貌盡收眼底,詹環煙一行人的方向正是後門,而顧雲清正位于她必經的那條路上。
絕不能讓他們得逞!安許柳咬破嘴唇,拼盡全力一躍,穩穩地落在了對面的牆檐上。她迅速将天瓊劍抛出,立在那祭司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追捕者。
顧雲清回頭時,恰好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為首的祭司瞪大了眼睛,驚愕地喊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安許柳并未察覺,在她召回天瓊劍的那一刻,大師姐的模仿鏡因安許柳臉上沾上他人的血迹而失效了。
後續大師姐對于忘記把模仿鏡的時效條件告訴安許柳的解釋是:太着急了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