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真好死不死調侃了一句:“雪雪師弟,别害羞啊。”
朝見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般,當即反駁:“誰害羞了!畫一張就畫一張。”
他疾步走到玉惟身邊,兩人并肩站立。
到如此之近的距離,他猛然發現,本來比他矮一些的玉惟怎麼突然蹿個子了。
過了築基,身體的生長進度就會放慢,玉惟年少築基,看上去自然顯年輕,沒想到突破了元嬰初期,一下子更加英俊逼人,簡直像是——
像是身體在為全盛期的到來作準備。
朝見雪細思極恐,繃着一張臉默默移開距離,起碼不要緊挨着他。
畫像的修士忽然說:“左邊的道友請往中間靠一點,微笑!”
朝見雪心道自己是杯弓蛇影,平常心平常心!
他挨近了,兩人手背靠在一起,玉惟的溫熱,朝見雪努力沒讓自己移開手。
玉惟忽然說:“師兄手怎麼這樣涼?”
朝見雪讪讪道:“我體虛。”
玉惟:“師兄日常不用靈力護身?”有靈力遊走,身上便不會如此寒涼。
朝見雪:“本人天生如此。”
“是嗎……”玉惟自語,似是在兀自沉思。
朝見雪生怕他還要問東問西,幹脆道:“其實是和你站在一起有點緊張!”
這是實話沒錯。
玉惟要說的話啞在舌尖,一時忘了自己要說的是“原來如此”還是“師兄要不要靈力”。
紫櫻花瓣悠悠落在他眼前,料想也落在了師兄與自己的發頂。
玉惟覺察到自己的心口中的跳動,不知是慢還是快,總之是跳漏一下。
他不說話了。
畫像師一說好,朝見雪便趕緊過去看。
畫中二人湊得近,花影搖亂,左邊這位表情一動不動,看上去呆滞。右邊這位卻有須臾的眸光閃爍,能看出他稍加克制,但更顯俊美。
朝見雪:憑什麼一樣的表情玉惟更帥!這是夾帶私貨!
玉惟将畫從他書中絲滑抽走,問:“師兄要留嗎?”
朝見雪趕緊說:“你拿着好了。”
玉惟就真的将這張畫收了。
入了夜,岸邊石燈依次亮起來,暧昧地照亮花影,和風習習吹得遊人醉。
他們先上了紫馬橋,在朦胧光影中,哈欠聲此起彼伏。
過了夜半子時,花澤果然出現在橋頭,招呼他們往邊上走。
據他所說,合歡宗有一項尋人秘法。他已擺好了陣法,會将他們送到花師弟所在的地方。
站到陣法中,看花澤手中掐了一個不知是何的法訣,而後念念有詞一句,刹時陣法湧動靈光,再一恍惚間,天光大亮。
他們又來到了白日的幽夢城中。
所以花師弟就在幽夢城中?
可是花澤不見蹤影。
帶路人不見了,這該如何是好?
李真真作為他們其中最大的師兄,竟問玉惟意見:“玉師弟,你怎麼看?”
玉惟道:“四處看看吧,這裡不是幽夢城。”
經他一說,幾人才察覺出不對勁來。
這裡的景緻雖然與幽夢城别無二緻,但随意進去一間屋子,通通都是空蕩蕩的,有些門甚至打不開,好像是遊戲裡的空氣牆。
李真真動用他早年的修行經驗,恍然大悟:“這裡是人為創造的狹境。”
狹境,顧名思義,是用靈力做結界制造出來的,擠在現實空間中的私人空間,就像是在現實中開了一個縫隙。
“所以是那位丹修弟子将花師弟藏在這裡了?”
但狹境隻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可以創造,莫非那位弟子已經到化神?那就不該籍籍無名。
在他們思索間,秋水已直奔主題,搭上一位路人肩膀,将花師弟畫像展開來:“勞煩問一下——咦!”
她一下子縮了手,三步并作兩步跳躲到玉惟身後。
“小師弟救命!”
幾人仔細一看,這路人的臉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活人,五官都是模糊的,像是在一張白面皮上草草畫幾筆,兩隻眼睛空洞洞,看上去十分恐怖。
再環顧四周,這些來來往往的行人,分明都是這個樣子。
玉惟若有所思,随即道:“原來如此,對于狹境之主來說,印象不深刻不重要的地方,自然就隻捏了一個形。那便往繁複細緻的地方找。”
要說這裡最繁複細緻的地方……
他們一連拐了好幾條街巷,最終,來到了一座眼熟的樓閣前。
李真真先一步閃身進了樓中,又閃出來,喜道:“裡面滿滿當當诶!”
朝見雪擡頭見門上牌匾,念了出來:“香花夢裡樓。”
這不就是讓玉惟也望而卻步的地方嗎?
看定了地方,樓中歡聲笑語,小倌娘子們你來我往的打情罵俏,種種聲響都逐漸清晰起來,虛假的狹境中一瞬間蒸騰起真實的花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