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眠枯坐一夜,朝見雪怎麼也想不通。
人修與妖修早已決裂,栖山身為大乘期人修,究竟知不知道他的半妖身份,若是知道,為何要對他隐瞞。
栖山說他是從魔口中奪下的嬰孩。
他在這個世界的父母是誰?
無為宗還有人知道嗎?
他漸漸冷靜下來,料想無為宗應當是無人知道。
人視妖為仇敵,玄真界将半妖看作血脈污染。他看過玉惟整理的曆年伏魔名冊,其中就有毫無縛雞之力的半妖,看的時候隻是随意掃一眼,如今卻化作滾滾的滅頂懼意。
因此,他是半妖的事情絕對不能暴露。
但半妖又有什麼特征?
他在無為宗平安長到這個歲數,沒發覺自己的身體有哪裡與别人不同,丹田中運轉的也隻有靈氣,而并非妖氣。
他越想越頭疼,偏偏紫薇元君如原地蒸發一般,再如何也找不到。
哪有風輕雲淡地扔下這種重磅炸彈就走的人啊。
“起這麼早?”李真真飽飽睡了一覺,出房間看見朝見雪縮在窗前看風景,便想上來與他打招呼。
朝見雪轉過頭,簡直一張慘白的鬼臉,李真真捂臉尖叫。
“你幹嘛!”朝見雪捂住耳朵。
李真真一臉關切:“你不會一夜沒休息吧?眼睛都快紅成兔子了,發生什麼事了!”
朝見雪嗫嚅了幾番,最終還是沒有說實話:“睡不着。”
就算是李真真,他也沒有把握認為,自己的信任不會有朝一日化作射向自己的利劍。
李真真蹲下來:“咋了兄弟?”
朝見雪心煩意亂,說了一句:“主角又去修行了。”
“……”李真真道,“我理解你。”
于是二人一起坐在窗下,等玉惟内卷回來。
片刻後,秋水與謝秉元也相繼出來,得知玉惟一夜修行,都捶胸頓足,恨自己荒廢了時光。
于是四人一起在廊下等玉惟回來。
太陽冒出一個尖的時候,玉惟終于飛回來了。
他臉上罕見有疲憊之色,朝見雪猜測他是不是試圖解毒未果。
他們閑來無事,便索性在合歡宗裡再逛了逛。朝見雪半途抓到一個弟子,問:“你們家紫薇元君在哪?”
那弟子一看是陌生面孔,含羞帶怯道:“師尊去處不随便告訴我們的。”
“那花澤在哪?”朝見雪退而求其次。
“……花澤師兄應當與師尊在一塊兒。”弟子眼神躲閃,含糊道。
“花流霜呢?”
“也……也與師尊在一塊兒……”
“嗯……”朝見雪問不出個所以然,隻好放開了他。
“大師兄找花澤做什麼?他自會來找我們的。”秋水最是快樂,她見合歡宗裡的各種玩意兒都很新奇,一會兒羨慕此地的女修可以穿頂好看的裙子,一會兒琢磨這裡的香味究竟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忙碌得很。
朝見雪沒法,看向了他們中讀書最多的玉惟。
他肩輕輕撞了一下玉惟的,問:“你知不知道紫薇元君是什麼來頭?”
玉惟不着痕迹地離他遠上半臂距離。
“紫薇元君行蹤神秘,成名早。”
“什麼名?”
李真真上來插嘴:“自然是玄真界許多有情之人的夢中情人。”
元君天人之姿,修士中一亮相便得來許多關注,更别提合歡宗修行出身,讓許多人想做她的入幕之賓,聽一聽合歡道教誨。
隻是元君不輕易點化人。
任合歡宗掌門後的百年,元君的消息就甚少出現在衆人耳中了。
正說着他宗八卦,迎面走來花澤的身影。
道旁弟子皆向花澤行禮,朝見雪挑了挑眉,沒想到花澤在這裡的輩分還挺高。
“聽說道友要找我家師尊?”
朝見雪點頭:“我們想拜谒元君,多謝她相助。”
花澤笑說:“師尊雲遊去了,囑咐我來送你們出去。”
“……”
原來合歡宗的宗門出去不易,要走許多道陣法,學藝不精的弟子是沒辦法自由出入的。
就要分别,秋水嘴碎,問了一句:“你師弟花流霜呢?我們好歹算救命恩人,不能見見嗎?”
花澤為難道:“師弟受了傷,正在養病,不方便見人。”
“說起來,為何你比你師弟年輕這麼多?可有什麼秘方?”
花澤愣了愣,道:“興許是我愛吃持春丹吧……”
“哪家?”
“城中寬邊巷子裡轉角那家丹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