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時,江南一帶有放花燈的習俗,但京都這邊不大興這個,此時節,便不會有什麼人家做這個。
蘇韻上一世在江南生活了十幾年,她很喜歡中秋節時的這項活動。
想來,身處京都的侯府,應當也是不會安排此事,她便打算在暢園的最後一晚,自己動手做幾個。
白日時,她自己給沈铎縫香囊,還給園裡的劉管事畫了圖稿,讓他找人根據圖稿紮花燈。園裡的小厮,大多沒有做過這種活,但也有一兩個小時候生活在江南地區的,對紮花燈一事還有些印象,再照着蘇韻給的圖稿,研究了半天,在蘇韻縫好香囊的時候,他們研究來研究去,也終于紮好了幾個形态各異的花燈,堆放在蓮花池的亭子裡。
用過飯後,蘇韻帶着彩兒去了亭子裡,随着蘇韻落座,周圍跟上幾個小厮過來,多擺上了幾盞燭台,把這亭子裡照的通亮,比院中的各處都要亮上許多。
沈铎自書房門口,看向這邊。
瑩瑩燭光中,蘇韻的臉龐,細嫩白淨,纖細的脖頸低垂,此時正淺淺勾着唇角,與彩兒一邊說笑,一邊給花燈糊紙張。她白日裡素來是穩重端莊的樣子,在剛入府時,謝婉妘便誇她如蓮花般,氣質出塵,她說的真切,蘇韻也确實如此。她端端坐在那裡的時候,便會讓人有一種“隻可遠觀,不可亵玩”的感覺。
沈铎看着她這個樣子,又想起她夜裡的樣子。她明明是個很容易害羞的人,但也是個讓自己非常盡興的人。她明明非常羞澀,但在羞澀之下,有時說出的話,卻極為大膽。
想着她的矛盾,他走了過去。
“夫人。”,沈铎聲音輕柔,手覆在蘇韻肩上,按住正要起身迎接自己的蘇韻。
“夫君來啦。”,蘇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铎。
沈铎一看,便知她心情很好。
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花燈,小厮們已經紮好了燈籠架子,蘇韻負責糊紙、寫字或是作畫。
沈铎坐到一旁,道:“怎麼想起來做花燈了?”
蘇韻胡謅了個理由,道:“我在夫君書房的遊記中看到了,便想試試。”
沈铎觀察着她的神色,還是如剛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隻笑嘻嘻地糊着花燈。
“夫君要試試嗎?”,蘇韻把自己手中的花燈拿到沈铎面前。
沈铎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圓形燈籠,又看眼蘇韻的笑眼,點了點頭。
蘇韻這個花燈已經糊的差不多了,隻剩最後一面,這一面,自然留給了沈铎,她又去拿另一個兔子形狀的花燈。
待到她這個花燈糊好,沈铎那邊已經糊好了兩個燈籠。
蘇韻看着自己手中蘸了墨的毛筆,身子往沈铎那邊一靠,道:“夫君來給兔子畫眼睛吧。”
沈铎點頭,蘇韻便把筆遞給他,他直接握住了蘇韻的手,在兔子頭部偏上的位置,畫下一個黑點。蘇韻轉過花燈,看着收回手的沈铎,道:“還有這面。”
沈铎再次握住蘇韻的手,給小兔子另一面也畫上一個黑點,這樣,正反兩面的兔子眼睛,就都畫好了。
拿起兔子花燈,蘇韻轉着看了幾圈,滿意地笑了。
沈铎看着她勾起的唇角,視線自然地往下,順過她的脖頸,到了她的衣襟處,那裡繡着繁花紋,胸口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夫君,我們在這上面寫些祈福的話吧。”,蘇韻指着沈铎糊好的那兩個圓形的燈籠道。
沈铎收回視線,“好。”
蘇韻把自己手中的筆給了沈铎,自己又去拿了一支,而後,又給倆人一人分了一個燈籠。
“我們用一個燈籠就可。”,沈铎提醒道。
蘇韻一想,也對,一人一面。她放下自己手中的燈籠,抱着沈铎手裡那個,和他對坐着。沈铎雙腿岔開,蘇韻的腿自然地放到他雙腿之間,随後将燈籠也放在了自己腿上。
該寫什麼好?她拿着筆想了一會兒,當她開始落筆時,對面的沈铎已經寫完,往她這邊瞧着。
婚前,沈铎便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京都城中小有名氣的才女,詩詞聞名,字畫一絕。他看着蘇韻俯身在燈籠上寫字,袖口垂落,露出瑩白的手腕,纖細,不堪一握。
蘇韻知道沈铎已經寫完了,不想他多等,于是,這幾個字她寫得飛快。
收筆後,她探着腦袋,看向沈铎那邊,“夫君寫的什麼?”
這輕微的一探,她根本看不到,便歪了身子過去。在她的腦袋快要歪到沈铎懷裡時,才終于看見了四個字:琴瑟和鳴。
……
蘇韻愣了一下,有些心虛地移回來,看着自己寫的:人月團圓。
她沉默了一會兒,安慰自己道:也行,也能和他的搭點兒邊。
她慶幸自己剛才沒寫‘風調雨順’之類的,要不然自己夫君在那祈盼與夫人琴瑟和鳴,自己夫人卻在說其他的,那真是尴尬。自己寫的‘人月團圓’,也能和‘琴瑟和鳴’搭點兒關系。
她心裡想着,面上尴尬糾結的神色表露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