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日的雪,好似格外地多。
前幾日剛下過一場雪,今日傍晚,漫天的雪花又簌簌而落。
院中的樹枝、秋千,還有蘇韻那個練習用的木頭樁子,都落上了一層瑩白。
屋中燃着炭火,隔絕了外頭的寒冷。
在府中飯廳用過飯後,蘇韻回了自己屋子。剛推開門,一股寒意便湧進門内,蘇韻忙轉身合上門,免得寒氣擾了還在屋裡熟睡的沈铎。
他不到晌午,便睡下了,一直睡到了此時。
蘇韻輕手輕腳進屋,繞過屏風,才見沈铎已然醒了,正靠坐在床邊,看着自己。
“你醒啦?”,蘇韻輕聲道,“我以為你還睡着呢。”
她倒杯水,來到床邊,遞給沈铎,自己也順勢坐了下來。
沈铎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多日來,他都未怎麼進過水,想來也是渴了,蘇韻欲再給他倒一杯,卻被沈铎拉住了手。
蘇韻坐回來看着他,想了想,問了句:“紙和墨的味道如何?”
沈铎輕輕笑了笑,面上仍有幾分疲憊,他啞着聲音道:“夫人送到我嘴裡的東西,都很好吃。”
現下,蘇韻終于能确定,沈铎是有幾分恢複正常了。不然,她都在想是不是要給他找個郎中來瞧瞧了。
蘇韻垂下眼眸,長睫毛一下一下眨着,“以後,我不會再說和離休妻的話,你也不許再做這混賬事。”
“是。”,沈铎态度良好地應下。
蘇韻踢了鞋,爬上床。如往日一樣,和沈铎靠在一起。
沈铎的發,依舊散着,蘇韻靠在他肩上,拉過一縷,在指尖繞着,“你前些日子,身心俱疲,人也說不上正常,我不與你計較。隻是,還是要罰,你說,怎麼罰?”
沈铎疲憊的臉上,始終挂着笑容,道:“就把我名下的東西,都過給你,日後,我若讓你不高興了,你就帶着它們,遠走高飛,讓我身無分文。”
蘇韻一拉他的頭發,沈铎吃痛地低下頭,“你是侯府世子,如何身無分文。”,她白他一眼,“不夠真誠,油嘴滑舌。”
沈铎摸摸她的臉,“這還不夠真誠?那夫人想要什麼,挖我的心,吃我的肉?”
“也不是不可以,這倒是個好主意。”,說着,蘇韻仰頭,便在他脖頸處咬了一口。
蘇韻感受着他脖頸處,跳動的脈搏,最後,在那兒舔了一下。
側頸處,傳來柔軟濕潤的觸感,沈铎的喉頭,不自覺地上下滾動。
蘇韻去摸那兒,上下滾動的喉結,沈铎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别動。”,蘇韻抗議着,她為了讓沈铎老實點兒,直接跨坐到他腿上,捧起沈铎的臉,道:“今天你要補償我,我做什麼,你都要聽話。”
“我……”,沈铎的視線,又開始回避,甚至想推開蘇韻,“我有話,想先與你說。”
沈铎扶正蘇韻,一本正經道:“先前,我有不對之處。我……”
蘇韻纖白的手指,覆在他幹巴巴的嘴唇上,“愧疚自責的話,就不必再說了。”
沈铎拉下她的手,“你聽我說完。我嫉妒衛南铮,也悔過自己上一世為何……也怕你真的會和他走。我,其實很自私,這一世,把你拉到我的身邊,就是我的自私,我想有個人,可以一直陪着我,但是我現在,隻希望你能平安,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在不在我身邊,都可以。”
蘇韻微微仰頭,看着映在床頂的燭光,道:“我是一個人,我有自己的情感。上一世,我心悅衛南铮,這是我自己的心決定的,這一世,我心中的人是你,你同樣也左右不了。上一世,就算你出現了,我還是會和衛南铮在一起,這一世,就算有旁的人出現,也無法分開你和我。你能做的,就是尊重我的情感。我與旁人家的夫人有些不同,無法隻當一個聽夫君話的夫人,我不知你會不會因此惱我,但我就是這個樣子。你若珍愛我,就允許我。”
沈铎将她的話,在心中思忖良久,才徐徐道:“我明白了。先前是我狹隘了,隻想困夫人于一隅安穩之處。而我的夫人,自在又勇敢。”,他摩挲着蘇韻的手,“以後,夫人想去鋪子還是長公主府,或是其他哪裡,我都不會再加幹涉。”
“多謝夫君。”,蘇韻挑眉笑道,“多謝夫君如此大度。”
“嗯……”,她踟蹰了一會兒,又喃喃道:“先前,我也有不對,你每日要做的事情很多,要顧慮的事情也很多,我還總是要做這做那,讓你分心。我以後呢,也會多聽夫君的意見,不讓你再這麼累。”
她靠到沈铎身上,窩進他頸窩裡,“我嫁進侯府後,已經過得很自在了。其實,我上一世,也想有人可以依靠,但是,我慢慢發現,我能依靠的人,隻有我自己。所以,我已經習慣了。但是現在……我知道”,蘇韻說着,擡起頭,看着沈铎,“我知道,我可以試着依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