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娘咬唇,那也不是她做的啊,她隻是欺負闆橋先生不在,做了回文抄公,還被衆人嘲笑了。
真是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旁人做文抄公都是令土著傾倒拜服,恨不得被奉為百代文宗,怎麼到她這兒,連八九歲的小童都嘲笑她?師父說那首詩不錯,估計也是在安慰自己。
圓娘真是為自己捏了一把汗,倘若穿到唐朝之前,她還有李杜、元白、柳劉、蘇辛可以借鑒,這下好了,元明清三代文人打包一起上也照樣被這些天賦流前輩吊打,她再借鑒的話意義就不大了。
經此一役,她知道,她得多多的搞原創了。
圓娘拿師父的手帕抹了一下臉,而後望着遠處盛美的湖光山色歎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委屈夠了,她決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蘇轼也默默松了一口氣,他揉了揉她的頭頂寬慰道:“人各有長短,當年你的師祖父不擅聲律之學,作不來空洞奇詭的西昆體,屢試不第,後一心鑽研文章,終成一代大儒。”
圓娘點了點頭,蘇洵的《六國論》她背過的,原來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蘇洵還有此等坎坷的經曆?!
她心中那種無地自容的羞愧感漸漸消解了些。
蘇轼幹咳一聲,又繼續爆料道:“便是為師當年科舉,也是出了一些小岔子的。”
“嗯?”圓娘聚精會神的豎起耳朵,她師父參加的嘉佑二年的科舉考試被稱為千年第一龍虎榜,出了無數名場面,上榜及落第的奇才不少都是讓後世耳熟能詳的名人,瞧她師父這模樣,裡面還有八卦?!
蘇轼臉上泛起兩抹略微不自在的紅暈,他壓低聲音自揭傷疤道:“當年禮部貢試考策、論、詩賦、墨義四門,師父有兩門科目獨占鳌頭,論取得第二名,最後卻是中的乙科四甲,你可知為何?”
圓娘眨了眨眼,慢吞吞的說道:“啊?這……難道是詩賦上出了岔子?”
“乖徒果然聰慧。”蘇轼摸了摸她的頭贊許道,“為師詩賦登榜末尾,差點不第。”
圓娘嘴巴張得大大的,這簡直太出乎意料了,說出去誰信,那可是蘇轼啊!蘇轼在和她說他當年因為詩賦差點在科舉上掉鍊子!!
蘇轼有多少脍炙人口的詩篇流傳于世,你信他作詩二五眼?!
“所以你切莫因不善詩賦而自傷,作為為師的弟子,你不善詩賦簡直再正常不過了,為師當年也不擅長。”蘇轼接過她的小鹿皮書包系在傘柄上,而後俯身将她一把抱起。
圓娘有些推拒,她不好意思道:“我身上都是泥點子,會弄髒師父的公服的。”
“沒關系。”蘇轼說道。
她已經被師父牢牢的抱在懷裡了,冰冷的風雨欺不到的隻有師父的懷抱,她的小腦袋窩在師父的頸側,半晌後才道:“師父說的都是真的嗎?可平日裡明明有那麼多人向師父乞詩求字,人人都以得到你的詩賦為榮。”
蘇轼見她心情好多了,于是笑着點點頭道:“自然都是真的,隻是師父好學,後來把詩賦上欠的學問都補了上來。”
圓娘嗷的一嗓子,一口咬到他的公袍上,咬牙切齒道:“我跟你們這些天賦流拼了!!”
蘇轼大笑,一手撐傘一手抱着她闊步而去。
圓娘又别扭的問道:“那宋老秀才說您八歲能詩,是真的嗎?”
“呃……這也算不得假,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謅,我寫完暗自修改了兩個月才宣之于口。”蘇轼說道。
圓娘叉腰:厲害了她的師!
她曾經聽過一個傳聞,說以前的人寫文章不打草稿,所以寫出來的東西十分潦草,但蘇轼寫文打草稿啊,這樣就工整精彩許多,自蘇轼始,其他士子做文章時也開始打草稿了,原來她師父這個“心機boy”從小就有這習慣了。
他的名聲,沒有一寸是虛的。
圓娘恻然:“師父,若是别人笑話你有個笨徒弟怎麼辦?”
“好辦,”蘇轼促狹的向她眨了眨眼道,“誰再嘲諷你,讓他來找為師,為師倒要看看他能聰明到何種地步去?”
圓娘往他懷裡鑽了鑽,安心了!
“再不許偷摸摸的自己躲起來哭了。”蘇轼道,“有了委屈要先想到找為師。”
“嗯。”圓娘點了點頭,應了。
“你再哭為師要寫詩了。”蘇轼‘威脅’道。
“别!我已經不哭了!”圓娘驚道!她可不想因此而青史留名,她的一世英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