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姜雲玲評價,“師尊修的無情道,果然無情。别的宗門與師尊說話,師尊都憋不出幾個字來。”
祁玉山笑得直不起腰,“小鈴铛,誰說無情道是這樣修的啊。”
實則曉楓月非常善良,對宗門的人很好,見誰都笑,可外頭卻不是這樣認為的。外頭傳言曉楓月此人極為無情,不善言語。要是他沖着你笑,定是冷笑,笑裡藏刀。
每每各宗門比試時,曉楓月想解釋一番,還未上前,大家都害怕地盯着他,跑得不見蹤影。隻有幾位其他的宗門資曆頗深的長老看不下去,意味深長道,“小月啊,你得收收你的殺氣,人與人之間相處,得和平……”
緊接着便是幾個時辰的喋喋不休。
“聽雪宗,根本就沒有正常人,賣藥還能賣到我們清風宗。”
顧九朝站在不遠處,環抱着一把墨色劍。他約莫十七歲的年紀,一身白色勁裝,束高馬尾,劍眉星目。
“哥,你不過去與姜雲玲說話嗎?”
顧槐站在顧九朝身旁,一身綠蘿裙的她順着兄長的視線望去,語氣中充斥着笑意。
她與顧九朝一胞同生,眉眼間極像。
這時的姜雲玲已經離開原地,正背着背簍,進竹林挖筍。往年穹萊山遊訓,她定是要挖筍的,畢竟穹萊山的筍實在鮮美。
綠竹襯着她的赤紅羅裙,張揚明豔又吸引視線。
“誰稀罕與她說話。”
顧九朝假咳一聲,視線離開了姜雲玲,望向别處。
“哥,故意惹她生氣,故意欺負她,惹她注意這套,已經不管用了。若你喜歡小鈴铛,理應對她好才是,你别與我說,你不知道。”
顧槐語氣倒是比顧九朝還急。
他們一胞同生,她還不知曉她哥那點心思?他最期盼的就是每年各大宗門之間的遊訓,這樣就可以見到姜雲玲。明明他哥自小就喜歡她,偏偏總是口不對心,還要欺負别人。
他幹過的事,實在太多。七八歲的年紀,捉毛毛蟲放在姜雲玲頭上,将竹子變作竹葉青吓唬她,吃姜雲玲催發的果實,酸得當場暈倒,委屈得姜雲玲當場大哭......
雖然顧九朝反複強調,那個果實真的酸得他暈了,是真暈,也是姜雲玲非要他吃的。
顧槐小時候規勸過哥哥别去欺負姜雲鈴,但都被強行拉回了宗門,叫她不要管。
她沒有辦法,隻好偷偷給姜雲鈴塞一些丹藥,擠眉弄眼地提醒她哥哥今天會不會來。
“誰,誰說我喜歡姜雲玲。”
顧九朝的耳尖紅了。
少年那一點小心思被妹妹戳破,一覽無餘。
赤色的身影正彎腰用小鐮刀砍下幾隻春筍。風卷起她鬓邊幾縷發絲,叫人移不開眼。
“噢,那誰今日在城鎮上買了漂亮的桃花簪子?不會是買給妹妹我的吧?小鈴铛這樣乖巧,你再欺負她,到時候出現個護着她的,你哭都來不及。”
白色的勁裝自然不能掩去嬌豔的桃花,衣衫處分明露出了桃花簪的一角。
絨花簪扭得精緻,真如一枝盛開的桃花,與姜雲嶺鬓邊的不分春色,可見挑選之人的用心。
“不與你說了。”
二人如往常般鬥嘴争了幾句,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姜雲玲面前。
每年的遊訓,幾乎都與姜雲玲沒什麼關系。各大宗門間打得火熱,姜雲玲則是當作沒看見似的,該摘花摘花,該釣魚釣魚,偶爾會在一旁烤兔子,烤個肥嫩流油,焦香四溢。
“頗具廢柴。”
各大宗門觀姜雲玲有感。
正如今日,其他人正切磋比試,姜雲玲卻來挖春筍。
“給你。”
一支桃花簪出現在姜雲玲面前,她瞥見白色的衣角。
“不要。”
“為什麼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
顧槐站在身旁,失望地一拍腦袋。
哪有人這樣送簪子?小鈴铛會以為這又是什麼惡作劇的!
哥哥平日裡修練倒是學得快,怎麼對這些事,一點都不着調!
“忙着呢,沒瞧見嗎顧九朝。”
“你喜歡春筍?那我送你一車便是。”
他顧九朝從來沒有給他人挑過桃花簪,是今日來穹萊山,在山腳下的集市上瞧見了,覺得适合姜雲玲,才,才順道買的。
她竟然不要!
顧九朝伸手想要将姜雲玲給拉起來責問一番,卻覺手背一痛,低頭瞧見兩道血痕。
姜雲玲肩膀上的小貓,頂着雛菊花環,正偏着頭盯他,有些張牙舞爪的。
吵死人了。
不準碰她。
焰翼本趴在姜雲鈴的肩膀上睡覺,被顧九朝的聲音吵得煩躁,伸手一抓。
“挑不了一車了。”
姜雲玲面色嚴肅,起身将手中的春筍展示給二人,“方才我挑的所有的筍,都是空的。”
她手中的筍,筍衣看似正常完整,而底部的筍根自筍芯,卻黑洞洞一片,全部蛀空,滴滴答答地淌着黑色的粘液。
她方才試了不少,向來以筍問名的穹萊山,竟找不出一隻完整的筍。
“且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姜雲玲望向這片深綠色的竹林。
寂靜無聲。
顧槐盯着那隻筍猶豫了一會兒,忽然眉頭一皺,“食鐵獸呢?來了這麼久,我竟然沒見過一隻食鐵獸。”
穹萊山多翠竹,是食鐵獸的地盤。往年他們來穹萊山,行至半山腰時,便能瞧見啃竹子,黑白相間的食鐵獸。
可今日,哪裡還有它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