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詫異;“還能這樣嗎?他難道,不是你很重要的人嗎?畢竟你都為了他勇闖研究院,還闖了兩次。”
容與有些臉熱,不禁小聲嘀咕:“就闖了兩次還都被您發現了……”
“什麼?”那人沒聽清。
“啊…沒什麼,我是說……”容與伸手撓撓臉頰:
“我是說反正我們都出不去了,現在想那些也沒有用了,您可以用終端聯系同事來救我們出去啊。”
那人平靜的打斷他:“我沒有終端。”
“啊?”容與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人沒有終端,他們的終端都是基地配發的,人手一個,壞了包換,沒有終端在日常生活上是非常不便的。
他一時不知怎麼接這話,而那人也沒有在意,又補充了一句:
“而且,我也沒有同事。”
他指指坑上方的花田:“這一片,隻有我一個員工。”
容與更沒話說了,呆呆看着他道:“啊……那您這工作,很寂寞了……”
對方突然沉默了下來,此時星球已經快要轉向另一面,坑底的光線已經變得有些暗了,容與不太能看到對方的表情。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他以為自己的話冒犯到了對方,讷讷開口:
“抱歉,我不是……”
“沒事。”那人輕輕的說:“你這話以前也有人跟我說過。”
他輕笑一聲:“唔,突然聽到還有點懷念。”
容與問:“是您的朋友嗎?”
那人沉吟:“嗯……算是吧,隻不過他說這話的時候可真的是在冒犯我。”
容與:“那還好,最後你們還是成為了朋友。”
“都過去了。”那人忽的站起身來,遞給容與一隻手:
“起來吧,我帶你出去。”
容與疑惑的将手遞給他:“您不是說出不去嗎?”
那人一邊将容與拉起來,支撐着他一邊手臂不讓他把重心放在受傷的腳上,一邊故作茫然道:
“我有說過這話嗎?我隻是回答了你的問題,沒帶繩子沒有同事,什麼時候說我出不去了?”
容與:“……”好像的确是這樣。
那人扶着容與挪到坑邊的巨石旁,伸手扶在石壁上輕輕一堆,石壁竟好似沒有重量一般緩緩向另一邊滑開,露出了石壁背後一條幽深的通道。
看着上方簌簌落下的碎石土塊,容與震驚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别激動,下面有滑軌。”男人淡定的解釋。
“哦。”容與才不相信,掉下來時他就觀察過,這石壁沉重到都陷進地面幾公分的程度了。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他被男人扶着走進通道,通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容與隻能依靠身邊的人小心翼翼向前摸索。
“這裡怎麼會有一條暗道,這是通向哪裡的?”他問。
“嗯……”男人略一思索,道:“貌似是當初鋪設管道遺留的通道,後面就一直沒管,這邊比較靠角落,我也不常過來,就忘了處理這個坑。”
“今天恰好看到了,就像下來看看怎麼解決,沒想到你會突然掉下來。”男人在黑暗中低低笑了一聲,打趣道:“像小動物一樣。”
容與慶幸兩人現在身處黑暗,對方也看不到自己的臉,不然他一定會羞恥到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趕忙岔開話題:“我以為您一開始說您是這裡的花匠,是在哄我,畢竟這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中央區竟然會用這麼大一片地方來養花。”
他旁敲側擊的打聽:“這花是有什麼研究效用嗎?”
男人淡定回答:“沒有吧。”
容與又問:“我在靠門那邊看到一座房子,這些花都是給那裡住的人種的嗎?”
“嗯……或許吧。”
容與再接再厲:“那裡住着什麼人啊?為什麼他住的地方這麼奇怪?”
男人站定不動,還松開了容與的胳膊,黑暗中容與看不到對方在哪,又站不穩,隻得扶着牆靠着。
“怎麼了?”他茫然道。
“……”
“花匠先生?”
“……”
“您還在嗎?”
容與有些慌張,黑暗會放大一切感官,他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一下接着一下,耳邊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在血管裡沖刷過的摩擦聲。
“你很在意這些花嗎?”那人終于在黑暗中低聲開口。
“什麼?”容與沒聽清。
“我是問,你覺得這些花好看嗎?”那人重新問。
聽清了對方的話,感受到男人并沒有走遠,容與微微松了口氣。
“嗯,我覺得很好看,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花。”
忽的,容與面前亮起一道光,在他身側的男人不知碰了牆壁上的何處,他們的面前打開了一扇門。
“出來吧。”男人先一步踏出通道,回身将手遞給了容與。
門外是一望無際的花田,夜幕落下,星光灑落在花海上,微風漾起點點光斑,似忽每一片花瓣上都落了一顆星星。
容與看着這一幕,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個位置很奇特,站在這裡向四周望去,花海的高度剛好擋住了地平線外的一切事物,天地間仿若隻剩下了花和站在這裡的兩人。
“雖然不能送你,但我想,你會喜歡這幅景色。”
容與的确很喜歡,以前在書籍上看到有關母星繁榮時對自然風物的記載,就會偷偷在心底幻想那是一幅怎樣的場景。
可惜能夠被留存的圖片資料太少了,基地裡的書籍更多的是描寫末世的母星有多荒涼,提醒人們保護環境的内容。
“這花名叫白槿,是很古老的品種了,好在很耐活,不需要怎麼搭理。”男人随意道。
容與有些可惜:“這麼好看的花海,卻帶着毒素,讓人不能觸碰。”
男人安慰他:“世事總不能十全十美,得失自有天意。”
容與一笑:“想不到花匠先生您也會信這些。”
男人卻否認道:“我不信的。”
“啊?”容與一愣。
男人接着到:“很久以前一直都是不信的,甚至覺得那都是失敗者給自己找的借口。”
他看向容與,深邃的眼眸中似含着萬千情緒,忽的又笑開,感歎道:
“突然有一天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