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嗎?”門外傳來楊候的催促聲。猛地把樊亦從震驚中拉回來:“诶……找到了!馬上來。”樊亦趕緊把抽屜推進去,出門把身份證交人手裡,注意力卻還在剛才的那張照片上。
在紐約幾年,樊亦見過大街上無數對牽手或接吻的同性,更是去圍觀過壯大的五月Pride遊行,朋友同學裡彎彎直直的壓根兒不算個事。但被激出點情緒,還是第一次。樊亦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介意和基佬住一塊,還是不爽自己把家底都給人亮出來了,對方卻連性取向都不告訴他。
心情有些複雜的樊亦在醫院門口想抽根煙,好巧不巧碰見剛出來的高力。
樊亦對其視而不見,他才不想和本來就不待見他的表弟寒喧。
高力雖然也沒個好臉色,還是走到樊亦身邊,指了指大樓左側:“吸煙區在那邊兒。”
樊亦嗤笑一聲,把煙放回盒子裡:“不上學?”
高力不屑:“走讀,這問題該問你自己吧。”見臭屁表哥不答話,又接着說:“我爸給你打了不少電話吧,有時間還是來吃個飯,他們挺擔心你的”
樊亦想起這幾天的未接來電,問道:“我沒什麼機會見到主治醫生,我姥到底什麼時候從icu裡出來啊?”
“應該快了,四肢有蘇醒迹象,但是人還是沒意識。”
高力見樊亦還是完全不打算說自己的事,沒再多問,一把抽走樊亦手裡的煙盒拔腿就跑,邊跑邊對樊亦喊:“你媽那邊的消息你知道的不比我爸多吧?想問就給他回個電話。”
“兔崽子……”上回給了支票這回還得賠包煙,樊亦咬着嘴唇忍了半天才沒追上去把人揍一頓。
跟媽确實有段時間沒聯系了,但想起自己偷偷回國這事兒樊亦覺得還是能藏一天是一天。
已經是周五了,但對于培訓機構的老師來說一周的高峰期才剛要開始,幾個主講老師都勻不開時間給樊亦做培訓,直接發了幾十篇學生的閱讀作文和口語錄音給樊亦批改。
實習教師也沒有自己的工位,樊亦找了個空教室幹活兒,結果凳子都沒坐熱就被下一節課給擠了出來。
樊亦在心裡罵了幾句,由于下午要跟課還不能跑路,隻得下樓找個咖啡廳繼續。拿着咖啡剛坐下就看見楊候推門進來,樊亦突然想起早上的照片,心情有些微妙。
“樊亦?”男人也背着電腦包,看來是沒打算在公司裡坐着,徑直朝樊亦走過來。今兒一直低迷的氣溫突然就攀升到二十多度,之前裹得像個粽子的楊候也脫下了羽絨服和圍巾,隻穿了一件寬松的無領毛衣。樊亦目光落在楊候脖子上,這塊皮膚比臉白一些,因為瘦削能隐約看見青色的血管,鎖骨也若隐若現……
男人笑了笑:“摸魚?”
樊亦攤手示意自己面前的筆記本:“實習生隻配在公司外面幹活。”
看着男人在自己旁邊坐下,樊亦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将兩人的距離拉開。楊候拿出自己電腦放在桌子上:“早上去醫院還好吧?”
樊亦點頭:“碰見表弟了,說我姥很快就能從icu轉普通病房。”
“那可太好了,你下次和你舅他們一起去吧,還能聽聽醫生怎麼說。”
“嗯……我會聯系他的。”雖然樊亦對聯系他舅這事充滿了抵觸,但也知道這是目前想要了解姥姥和他媽的情況繞不開的一環。
“樊老師~”
樊亦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喊,不過這個姓氏八成裡面十成都是在喊自己。一擡頭看見是昨天寫作課的學生,但名字樊亦是完全記不起來。
“楊老師也在呢~”妹子也向楊候打了個招呼,看樣子是認識。
“今天又不去學校呢肖淼?” 楊候招了招手。
肖淼,樊亦終于反應過來這個名字,也想起來這小孩兒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的眼神。
“我已經基本脫産啦,全力備戰托福和sat了。”
高二高三準備出國的小孩兒因為不用參加高考,脫産出去上培訓班也挺常見,也有甚者是樊亦這種提前出國讀預科的情況,靠美高念AP課程可以在大學第一年換一些學分。
小姑娘穿着短袖短褲,和縮在毛衣裡的楊大叔仿佛不存在于一個季節。
肖淼在樊亦面前放了三塊瑞士卷,草莓巧克力抹茶各一塊:“老師們陪我一起胖吧,我負罪感會小一點。”
樊亦對瑞士卷沒什麼興趣,剛想說你自己吃吧,擡頭對上女孩兒滿眼星星的眸子,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感謝!那我就不客氣啦。”楊候把最邊上的抹茶味抽出去,咬了一口:“你學校的dream list我已經看了,最想去紐大?”dream list是機構裡對學生自己最想去的學校排名的稱呼。
肖淼在樊亦旁邊坐了下來:“嗯嗯!超想去扭腰!可是哥大對我來說有些難……所以就拿紐大當第一啦。”
楊候指了指樊亦:“那你這趕巧了,這兒就有個現成的學長,多交流交流吧。”
肖淼猛的起身:“哇!!樊老師是紐大畢業的?好膩害!”
樊亦趕緊搖頭:“還沒畢業。”
肖淼把自己的瑞士卷推到樊亦面前:“那我以後得多給您帶蛋糕,一定要讓我抱大腿!”
樊亦覺得這瑞士卷他吃不得,但面前是自己的學生,他又不能傷人的心:“怕是抱不住吧,你自個托福sat得争氣。”
肖淼滔滔不絕問了一堆問題,終于在不得不回去上課的時候才放開樊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