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蟬嘶攪碎宮闱寂靜。
禦花園内綠樹成蔭,是個避暑納涼的好地方,不遠處的湖心亭中傳來陣陣女子的談笑聲。
隻見一群光鮮亮麗的女子圍坐在一起,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聊的不亦樂乎。
在這其中,唯梵雲雀一人坐立不安,她的指節死死扣住白玉杯盞,冷汗浸透身上的華麗的宮裝。
就在剛才,她還是個因為熬夜加班猝死的社畜。
結果下一秒就像在玩劇本殺似的,坐在這群貨真價實的妃子面前。
她趕緊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确認這一切,口中喃喃自語:“居然是真的……”
原來是她意外穿書綁定了一個神奇的紅娘系統,成為了元啟國暴君沈轼後宮中一位與她同名的妃子。
為了續命,梵雲雀需得完成系統挽救書中崩塌世界,扭轉國運,方可化險為夷。
紅娘系統在交代完相關信息後,就變作了一隻金色的镯子戴在她的手上。
雖說這梵雲雀貴為宮中的“雲妃娘娘”,但實際上卻是個備受冷落的棄妃,在這深宮内院之中毫無地位可言。
林婕妤見梵雲雀雙頰通紅,頭冒虛汗的,怕她是中暑了,關切的問到:“雲妃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啊……本宮無礙……”梵雲雀回過神,纖纖玉手撫上自己發燙的臉蛋。
冰涼的镯子碰上來,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
林婕妤吩咐身後的宮女:“去給雲妃娘娘拿把大些的扇子過來扇。”
“是,娘娘。”
說罷,林婕妤微微一笑,玉手輕擡,将那裝滿五顔六色果子的精緻銀盤緩緩地推向坐在對面的梵雲雀面前。
“娘娘,您瞧,這些可都是今兒個早上剛從嶺川加急送進宮裡來的新鮮荔枝呢!個個都圓潤飽滿,晶瑩剔透的,娘娘您也快快嘗一個吧。”
她回了神,廣袖掃開果盤,故作鎮定道:"本宮素來不喜甜膩之物。"
見梵雲雀并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林婕妤也不惱。
反而是将話鋒一轉,說到了明日即将歸朝的骠騎大将軍——黎濯的身上。
林婕妤:“黎将軍此番征戰金吾,七戰七捷,為元啟立下汗馬功勞,說不定陛下會再給他官職提上一品。”
一旁的葉答應執扇掩唇輕笑:"黎氏先祖追随先皇馬上取天下,最高也不過才掙個正三品。如今黎小将軍年紀輕輕就能平定金吾七部,陛下直接封他做鎮國大将軍也不是沒可能。”
“可不是嘛。”容嫔接過話茬兒:"小黎将軍弱冠之年便要掌鎮國将軍印,這般恩寵,開朝以來可是頭一遭,真是後生可畏啊。”
這時,一位貴人突然反駁到:“唉,那可不一定啊,黎将軍的父親血染沙場,隻可惜英年早逝。倘若他還在的話,估計這會兒和自己兒子不相上下吧……”
一時間,衆人接連噤了聲,聽到這番話時都難免不倒吸一口冷氣。
"妹妹慎言!" 林婕妤突然截住話頭,絞進了手中的帕子,她環顧四周,生怕有人将此事給聽了去。
"此事萬萬不可再提!"
為何不能再提?
梵雲雀聽她們聊的雲裡霧裡的。
亭中陡然寂靜起來,傍水的竹林上忽有飛鳥振翅。
受人提點後,那貴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大忌,驚的手中的茶盞傾出半數茶湯。
“撲通一聲”那貴人驚慌失措跪在地上,對着自己的曆臉就開始掌掴,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我是個沒腦子!還請各位姐姐大人有大量,就當妹妹我今日沒說過這話。若還有下回,我就讓宮裡的嬷嬷割了我的舌頭去!”
一聲聲清脆的巴掌聲在亭中傳開,一旁的衆人都看在眼裡。
其實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隻不過梵雲雀壓了她們一頭,所以才沒人敢上前勸說。
梵雲雀開口道:“行了,快起來吧。日後說話仔細些便是了。”
她也不知那貴人犯了什麼忌諱,也不敢亂說話。
貴人:“多謝雲妃娘娘開恩!”
梵雲雀對這後宮的姐妹茶話會并不感興趣,便随扯了句自己犯瞌睡,撂下衆人回自己的芙蓉宮去了。
等人一走,剛才說錯話的貴人開始後怕,頂着兩邊的高高腫起臉頰,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到:“雲妃娘娘不會将我剛才的話,拿到陛下面前說吧?”
林婕妤慢條斯理撚起盤中中冰湃的荔枝:" 妹妹盡管放心。陛下現在可看不上她,她的風光日子早就被自己作沒了。”
衆妃聞言皆以纨扇遮面,紛紛低下頭無一人敢多言。
翌日一早,玄武門大開。
遠遠望去,便看見一位英姿氣爽的大将軍身披戰甲,腳踏寶駒,凱旋而歸。
城中所到處,贊揚之聲不絕于耳,黎濯也是早已司空見慣。
他沒有過多停留,而是快馬加鞭地向皇宮疾馳而去。
晚上的慶功宴,除了帝後以外,妃位較高的幾個妃子也去了,當然梵雲雀也包括在内。
她終于見到了那位傳聞中的黎大将軍。
黎濯約莫弱冠年華,卻已顯露出非凡的氣度。
他身形高挑而挺直,身着一襲素雅潔白的錦袍,宛如一棵蒼松傲立于天地之間,墨發用玉冠高高束起,眉眼間雖透着些許疏淡,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
梵雲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黎濯身上遊走,心中暗自驚歎世間怎會有如此這般俊秀之人。
不遠的黎濯察覺到有一道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身上,他眉頭微皺,順着那道目光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皇帝宮中備受冷落的雲妃。
兩人的視線交彙在一起時,梵雲雀隻覺得一股寒意撲面而來,瞬間讓她回過了神來。
燈影中,梵雲雀攥着半卷竹簾僵立當場,雙頰滾燙直燒到耳後。
偏生要端出個滴水不漏的笑容,卻見黎濯側首避過她目光時,喉間逸出聲幾不可聞的冷哼。
黎濯負手而立,心中暗道:"雲妃莫不是沈轼那厮冷落得狠了,竟在宮殿之上對一個外男傻笑。"
見黎濯毫不領情,梵雲雀娥眉輕蹙,氣不打一處來:這黎大将軍真是了不得。
忽聞鳴鸾佩環之響,沉香霧霭中現出兩道身影。
沈轼一身明晃晃的龍袍而立,身側陸依雲打扮清雅端儀。
沈轼有後,多年來卻獨寵陸依雲一人。
今日設宴皇後都沒來,卻來了身為貴妃的陸依雲,可見沈轼意有“寵妾滅妻”之勢。
梵雲雀原想着二人不過是瓊花配朽木的景緻,此刻見到兩人卻也是眼前一亮。
沈轼面冷,旁邊的陸依雲倒似被新雪遮蓋臨寒獨開的寒梅,高傲又奪目。
宴席初啟,梵雲雀便見陸依雲揮揮袖子,掠過沈轼竟是徑自端坐于案前。
"莫不是這陸依雲在和沈轼鬧脾氣?"
梵雲雀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