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門這家人與林家不同,在這個狹窄的巷子裡住了很多年,他們家是前幾年才搬過來的。
多虧金美淑喜歡到處閑聊,他們這才知道對門家裡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有自閉症,大概是覺得隔壁的女人常常因為照顧大的而顧不上小的,熱心腸的金美淑常常派林杏杍或者她弟給隔壁送些小菜。
她今年剛上高中,和李正宰是一所學校,不過他比她高兩級,在學校裡也很少碰到。
最近這段時間降溫了,冷風呼呼地吹,正常人每天早上根本就沒辦法離開溫暖的被窩,所以她已經連着遲到了三天,每天都被在學校門口抓人的教導主任拉到教學樓門口舉着雙手罰站。
在校服外套上棉衣,裹得像熊一樣,她平時很少和李正宰講話,冷不丁在門口碰到了還有些尴尬,她扯了扯身上不算好看的厚棉襖,點點頭輕輕叫了一聲,“歐巴”就算問好。
她不像學校裡其他女孩,已經開始試着化妝打扮自己,素着一張臉,還紮着馬尾,身上的衣服也是被洗了很多次的,微微泛着白,絕對算不上當下時髦的打扮,但奈何長得白淨,個子又高,隻是站在人群裡都是發光的存在。
李正宰這會還是個瘦弱的大高個,皮膚有點黑,但五官還是很硬朗的,此刻正咧着嘴巴眯着眼傻笑。
他家和林杏杍是對門,門口也就一米多寬的過道,他趴在門上聽了半天隔壁開門的動靜。
幾分鐘前李正宰還打開了一次門,碰到了林相植,頭發是歪的,腳上穿的鞋子是李正宰和他哥都穿不下以後,被他媽拿到隔壁的。
林相植乖乖彎腰喊了一聲正宰哥,邀請他一起去學校,初中部就在他們學校隔壁,三個人都走同一條路,隻是從來沒有結伴一起走過。
李正宰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随便找了個理由,把他打發走,“我忘記拿作業了,你先走吧,對了,你姐起床了嗎?”
林相植聳了聳肩,聽到姐姐這兩個字像是解鎖了什麼爆炸系統,火氣又上來了,“林杏杍才剛起來!都上高中了還天天遲到,這像話嗎?為什麼她是我姐啊!”
沖着李正宰吐槽了兩句,見他低着頭,估計也着急去拿作業,林相植連忙和這個哥道别,往學校趕路。
李正宰低着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估計全校都知道林杏杍最近天天遲到,因為教導主任就喜歡把遲到的學生拉到教學樓門口舉手罰站,來來往往的,是個人都能看見。
最關鍵的是罰站的學生裡不是小混混就是沒上過幾節課的富二代,就她一個學生代表站在中間,顯得格外突兀。
他關上門又一次把耳朵貼到門上,仔細探聽隔壁的動靜,沒過兩分鐘他就聽到了隔壁大門再次打開,發出‘嘎吱’的聲響。
聞聲,李正宰再次拉開自家的大門,假裝剛剛出門的樣子,打着哈欠,斜着眼張望。
這次出現在門口的是林杏杍了,她比他矮一個頭,嘴巴上的面包已經吃了一半了,紅着臉甜甜地喊他歐巴。
她是真的快遲到了,隻想打個招呼然後趕緊跑,還沒等李正宰回應,邁開步子就準備走,沒跑兩步,結果卻被抓住了。
李正宰一把就抓住了想溜的女孩,她手腕很細,但手指冰涼,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他先一步解釋道,“我知道學校側門有個壞掉的圍欄,從那裡走不會被‘金教練’抓住。”
金教練就是教導主任,因為受傷從部隊裡退伍以後改行成了體育老師,硬是抓紀律抓成了主任。
林杏杍跟着李正宰從學校後門繞了一圈,在側門附近果然有一個松動的圍欄。
李正宰上前握住其中一根欄杆,用力往外拽了兩下,欄杆就掉了下來,現在的縫隙剛好夠一個人鑽進去。
他擡了擡下巴示意林杏杍先進去,圍欄下面還有半米高的台階,林杏杍一隻腳剛邁上去,胳膊就被李正宰扶住,隔着校服衣袖,他的手掌發燙。
她回頭,面前的男生棱角分明,雙唇緊閉。
按理說,皮膚黑的人臉紅不太明顯,但林杏杍還是看到了李正宰臉頰上泛起的紅光。
這個時候的他還隻是一個略帶野性,長相硬朗的少年,但林杏杍還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絲成年男性才有的成熟和穩重。
她撐着李正宰的手從台階上跳下去,站在一旁,李正宰很熟練地翻進來,然後把欄杆複原。
林杏杍把他扔在地上的背包撿起來,拍了拍書包上的灰塵,然後遞給李正宰,“謝謝,正宰歐巴。”
兩人的教室不在一個方向,林杏杍一路小跑溜進了教學樓。
李正宰接過書包還愣在原地,這會太陽也大起來了,陽光照在他身上,古銅色皮膚下的紅暈越發明顯,目送林杏杍離開後他才轉身上了樓梯。
從這一天起,兩人才算真正意義上的熟悉起來。
李正宰并不是一開始就住在這個擁擠的小平房裡,他們家以前是小洋房,但這種生活并未持續多久。
初二那年,他們搬到這個巷子,全家第一次擠在一個平房裡,他甚至沒有自己的房間。
不是每個人都能适應從雲端跌入谷底的經曆,但他很早就明白,以後家裡的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了。
他需要賺錢,賺很多的錢
第一次見到林杏杍是在搬家的第一天
他們晚上過來,媽媽沒有時間做飯,全家人都餓着肚子在收拾屋子,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
他打開門,是個女生。
齊肩的短發,一側頭發随意地别在耳後,穿着白裙子,映着月光敲開了門,手裡端着一盤熱騰騰的紫菜包飯,輕風拂過,吹起她額間的發絲。
擡眸間,那雙清澈透亮的瞳孔映照出他所有的不安和彷徨。
“您好,我叫林杏杍,我們是住在隔壁的。我媽媽說你們可能忙着收拾沒空做飯,讓我送些吃的過來給你們墊墊肚子。”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媽媽擠過來,推開站在門口發呆的李正宰,笑臉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真是太麻煩你媽媽了,等我們收拾好了,來阿姨家做客。”
他媽媽接過林杏杍送來的飯菜,又轉身把自己以前做好的一些小菜塞到林杏杍懷裡,還從哥哥的房間撕下一根香蕉一起放到她手裡。
“替我謝謝你媽媽,改天來玩。”
“好。”面前的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做了一個很怪異的夢,夢裡白裙子下的兩條腿,很細很長,走到他跟前,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她的那條腿一直晃蕩,搖晃間,溢出現實的潮濕将他喚醒。
有了第一次翻牆,便有了無數次,他們擁有了獨屬于兩個人的秘密。
從一開始的虛扶手腕也變成了她的手搭在他的掌心,甚至有一次她沒站穩往下倒,他還扶上了她的腰。
隻有兩秒鐘,隻是輕輕一握。
也是那天他才知道,女人的腰是軟的,仿佛一碰就會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