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都不重要,就結果而言,這兩次戛然而止的見面,使他們發展了一段馬智郁稱之為“友誼”和“搭檔”的關系,她時不時會來咖啡館和柳泰武交流有關漫畫情節的事情。柳泰武是一個好得超乎她想象的“缪斯”,比起隻會擺手敷衍她的瘋和尚,和同校看似在聽實則心不在焉的同齡男生,在作品上,柳泰武确确實實地給她以平等的回饋和想法,在交流的過程中,也常讓馬智郁産生一拍即合的默契感。
【我和這位哥哥好像很合得來啊。】
馬智郁捧着臉搖了搖頭,這當然不是說她要移情别戀了,隻是志同道合的知己而已!
柳泰武在吧台就看到馬智郁小動作不斷,接連地換表情,雖然從第一次見面她就是這個樣子了,不過他還是對此感到有點好奇,人的感情是如此充沛的嗎?即使能了解她的情感和産生的原因,也僅限于學習到的知識,柳泰武永遠無法體會這種感覺。
“在想什麼呢?”他将她點的飲品端過來放在桌上,順勢在對面坐下。
馬智郁欲蓋彌彰地大弧度搖頭:“沒什麼,隻是一些漫畫評論的事情。”
“怎麼了?後續反響不好嗎?”
“那倒不是!呀,哥哥,可不是我自誇,劇情還隻停留在第一個案子,就已經能顯現出我身為網絡漫畫家佼佼者的水平了。但是面向各種群體的網絡漫畫,難免會有不一樣的評價啦,這不是我的實力問題。”馬智郁笑得有點小得意,“不過哥哥還會關心這個呢,好像也是你的作品一樣。”
柳泰武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事實上他确實有點這種傾向,畢竟這部作品某種意義上在記錄他,有點像殺人回憶這種東西。
精神變态好像都挺有儀式感的,喜歡回顧自己的罪行。其實對于馬智郁的漫畫投入的精力是他所做事情的很小一部分——怎麼說呢,想要當好連環殺人魔要做的事情可是很多。
即使如此,對于分給馬智郁的那部分,他好像不能界定在為了扮演一個善良公民而裝裝樣子的範圍内。和她的相處看起來很日常,卻并不無聊。最開始維持這關系一個主要原因是想要利用馬智郁對付河無念外加對她的一點小興趣。但如果她讓柳泰武感到乏味的話,他或許堅持不了那麼久:
她太“粘人”了,如果不是第二次見面就看出她喜歡河無念,或許柳泰武都要以為馬智郁也因為臉對自己一見鐘情了。
他的想法很“正常”,精神變态對自己不再認為有用的人會很快失去興趣,而馬智郁的“價值”更多來源于她本身:和她談起漫畫劇情有點像在衆目睽睽之下談論他不可暴露的殺人欲望,宣告他對于案件的主權,這種感覺讓他有點興奮。
再加上,馬智郁的靈光一閃偶爾會使柳泰武都有點意外,她似乎不知道她對于精神變态心理的感受有着敏銳的準确度。這不是經過知識累積得到的經驗,而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這一點在柳泰武将要感到倦怠的時候,總給他一種恰到好處的刺激,讓他有興趣繼續投入精力維系這段關系。另外,馬智郁的健談也不會使他感到聒噪,甚至她缺乏經驗的單純也不讓他覺得是容易操控的愚蠢,因為她就像秋季的靜電,柳泰武偶爾也會在不經意間被她的直覺給驚到。
如果将河無念或者瑪利亞醫生的經驗按在馬智郁身上,她或許會讓他感到很棘手吧?
不過現在,還是有點太笨了。
柳泰武帶着一點不易察覺的輕蔑看向馬智郁,對方正因為他的不回答嘟囔着:“呀,這位哥哥現在又在想些什麼呢?”
“畢竟,主角是以我為原型的壞人嘛,我會關注評論也很正常吧,不知道我和河警官哪一個更加受歡迎呢?”柳泰武還是順着她接上了這個話題。
這個問題讓馬智郁激動了一下:“呀,我們瘋和尚可是個很有型的刑警,那種獨特的魅力,有人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不過…”她的表情看起來是因為接下來的話會讓對面這個有點自戀的哥哥得意而萎靡了一下,“确實也有很多評論對殺人犯嚷嚷什麼很酷很帥氣之類的,明明是超冷血的壞蛋,一個殘忍的家夥,總之被我們瘋和尚抓到就完蛋了。”
這句話讓柳泰武的眼神沉了沉:“是嗎?不過要怎麼抓到呢。”
【不過我一開始就有點在意了,瘋和尚是什麼?河無念那家夥還有這種外号?】
“現在這不是才第一案嘛!來日方長,人怎麼會不留破綻…”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馬智郁縮了縮,“又不是說哥哥你會被抓到。”
笑容重新出現在他的臉上,顯出無害而溫和的感覺:“那麼你就坐在這裡,好好想之後劇情的發展吧。”
馬智郁看着他,愣了一下:怪不得會那麼受歡迎呀…看來是我畫這張臉的時候畫得太還原了。她很快反應過來柳泰武背後的意思:“不對,今天的讨論還沒有開始呢!”
柳泰武聳聳肩,下垂的眼角和睫毛讓他的表情格外無辜:“畢竟我還在上班時間。”他毫無負罪感地把馬智郁扔在身後,回到空無一人的吧台。
馬智郁看着他離開的身影,憤憤地吸了一口飲料:明明現在都沒客人,之前不也是在上班時間來和我說話的嗎?看不出來這個哥哥,既自戀又小氣。
不過那又怎麼辦呢,她歎口氣,畢竟是她有求于人。馬智郁很快地安撫好自己,就像每一次在河無念那裡受挫一樣,她看起來很愛胡鬧,卻又很擅長遷就自己有好感的人。
所以當柳泰武因為馬智郁沒有第一時間跑來向他抗議而擡頭打量她幾眼時,隻能看見她埋頭在本子上畫着什麼,腦袋後的馬尾辮一下一下地晃動。
【這是在幹什麼呢。】
對此柳泰武隻是習慣性地疑惑一下,并沒有過多關注。說實話,目前為止馬智郁對他來說,也并沒有獲得一個格外特殊的地位,大概就類似于好用的道具而已。
他按下咖啡機的按鈕——就和這個差不多,或者是集章小卡片一樣的小玩意——這麼想着,柳泰武笑了一下。轉過身,就看到馬智郁舉着素描本,上面是他正在做咖啡的樣子,還畫了一些他看來意味不明而在普通人眼裡叫做可愛的裝飾。馬智郁朝他比劃了個愛心,又在手機上打了字。
【什麼啊。】
柳泰武的手機響起了消息提示音,他打開來自瑪蒂爾達的消息:
請我的缪斯回到他的藝術家身邊吧?
真是的,莫名其妙的,好像也無法用常理定義啊。其他人會是她這個樣子的嗎,馬智郁難道也是瘋子嗎?
這個想法讓柳泰武很快地露出一個自己都沒查覺的笑容。瘋子漫畫家,所以才會想畫瘋子殺人魔與瘋子警察的對決啊。這麼想好像很合理吧?
感到待在她身邊是一件有趣的事,柳泰武于是又順從地走回那個窗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