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似被針紮屁股般猛然一驚,正想問清楚,男人已打馬而去。雖隻着素色斓袍,依舊掩飾不住挺拔有力的身軀。
李福望着殿下遠去的身影,嘴唇翕動呐呐不敢言,隻一雙眼睛瞪得渾圓,活見鬼的模樣。夏常走過來拍拍他肩膀,“李總管,在這兒發什麼呆?殿下可說了屋裡那女子如何處置?”
李福好似沒聽見一般,怔怔愣在原地喃喃“壞了……壞了”。
“什麼壞了?”
李福才反應過來,看清來人,他身子挺直揚了揚眉毛得意:“你一個成日舞刀弄槍的人不需要知道”。青龍衛是太子身邊的精銳護衛,李福又是太子的貼身大總管,一來二去他跟夏常這個青龍衛備身少不了打交道。
都是為主子幹活賣命的,無高低貴賤之分,李福跟夏常雖沒有明顯的正面沖突,但暗地裡較勁是常有的事兒。
譬如現在。李福神氣得跟什麼似的,夏常冷笑:“愛說不說,你這閹人嘴巴也吐不出象牙來”。說完揚長而去。
“你!”李福氣得跺腳剛想控訴,對方已翻身上馬,駿馬嘶鳴一聲,身後尾巴上揚重重甩到李福的臉,他捂着臉嗷叫一聲。
一個兩個都走了,李福雖氣卻無可奈何。那位還在雅間床上躺着呢,殿下特地吩咐他處理,顯然是對自己更為倚仗。
想到方才殿下的反應,李福嘴角揚起笑意。殿下自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儲君,身邊從不缺女子,可殿下始終置若罔聞。不論皇後如何催促,就是不上心男女之事。隻是神女無情襄王有意,即使殿下無意,單靠他身上的權勢和俊美的皮囊,依舊引得無數女子傾心不已。
初初搬到東宮時,底下有不知輕重的宮娥妄想爬床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殿下極是厭惡,二話不說直接将宮娥賜死。後來陸續又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妄圖接近殿下,皆如前面一般刑罰。
那段時間,東宮的血不知流了多久,宮殿周圍仿佛都彌漫着血腥味兒。
這次殿下偶然跟一女子有了肌膚之親,非但沒要那女子性命反倒還把人接到東宮給奉儀位份。奉儀雖是東宮位份最低的女子,但明眼人都知道,東宮後院沒正經主子,奉儀一進來不就成後院身份最高的了嗎?
往後再讨殿下歡心,得個一子半女升了位份,啧啧,那真是貴不可言。想到這兒,他屁颠屁颠跑回去吩咐下人準備換洗的衣物。
正當梁含章穿好衣服準備出門一探究竟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行婢女有的端着水盆,有的捧着衣物進門,朝她福了福身,為首一個看着更穩重些,她開口道:
“娘娘,李總管吩咐奴婢們前來為娘娘梳妝打扮”。
娘娘?這是在叫她嗎?梁含章有些不敢相信。低下頭裝作極害怕的樣子,小心翼翼問:“姐姐……姐姐們是在叫我嗎?為何喚我娘娘?”
她長得嬌小玲珑,而今不過十七,那些個婢女明眼看着年紀都比她年長,叫姐姐也說得過去。換而言之,叫姐姐是為了擡高對方身份,這樣才愈顯得她不懂規矩軟弱可欺。
果不其然,一行婢女聽到她傻乎乎喊姐姐,皆忍不住捂嘴笑起來。她們本是在東宮伺候的婢女,被李公公叫出來說伺候未來的奉儀娘娘。
東宮後院從未出現過被殿下臨幸的女子,如今莫名來一個奉儀娘娘,即使位份不高,對她們來說都是威脅。
她們隻是身份低賤的丫鬟,殿下從未正眼看過她們,但是一個個俨然把殿下當成自己私有物。雖有無數前車之鑒,若是找到機會她們依舊如飛蛾撲火般撲向殿下。
誰叫殿下長相俊美又位高權重呢?不過雖心裡愛慕,她們到底不敢明目張膽勾引,隻能心裡暗暗幻想,畢竟當年東宮的血還未完全消散。
如今莫名冒出一個被殿下幸了的奉儀出來,這叫她們如何坐得住?鉚足了勁想來看看這奉儀到底長了怎樣一副狐媚子臉。如今一瞧,人美是美了點,但渾身上下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鄉土氣息,還傻乎乎沖人喊姐姐。
另一個身着綠衣的女子趾高氣揚走上前,揚了揚眉毛道:“既叫一聲姐姐,少不了提點你一番。你眼下雖被封為奉儀,不過是殿下身邊曉事的玩意兒,可别擺不清自己身份!”
“姐姐教訓的是,章娘知道了”。梁含章低聲下氣點頭,泫然欲泣。
為首那丫鬟看不下去,厲聲喝道:“小青,這是奉儀娘娘,身份地位遠在你之上,莫要失了分寸!”轉臉換了一副讨好的面孔對梁含章道:“李公公在外面催着呢,娘娘随奴婢們來吧”。
一旁的小青“切”了一聲,絲毫沒把人放眼裡。
梁含章冷眼看着這些趾高氣揚的婢女,心中暗道,連小小的婢女都如此不懂規矩,可想而知這東宮内裡是多麼不堪。一個小小的東宮都管不好,這李琤馭人的本事實在不怎麼樣。
也好,省得她日後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