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抱着她上床榻,沉重的身軀壓上來那一刻,她以為自己計謀得逞了,沒想到衣服都脫了殿下居然半道離開了!
她就這麼沒有魅力嗎?分明能清楚感受到男人的情動,那麼灼熱……
經此一事,梁含章都沒臉再見到太子了,一見到他總忍不住想起昨晚那尴尬的場景。她……她會露餡的吧?
孫嬷嬷卻是不由分說,直接先斬後奏讓人準備好羹湯,生拉硬拽一般把奉儀拽出門了。
皇後娘娘盼孫子盼了多年,她身為奴仆得為主人加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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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琤此次習武時間比往日長了不少,不知是否借此來轉移注意力。李福看着不遠處的主子,腳都站麻了。
小徑突然傳來腳步聲,李福循聲往後望去,與梁含章含羞帶怯的目光對視上,頓時喜不自勝。殿下想躲,看他這下子還能躲到什麼地方去。
微風不燥,吹來獨屬于女人身上的馨香,李琤神情恍惚,刀劍差點沒握穩往自己手背戳去。
“殿下!”梁含章本不欲打擾,看到男人方才如此危險那一刻下意識喊出聲。李琤循聲轉頭,果然看到讓他今日心神不甯的始作俑者。
他舞了個花刀将劍豎放在身後,徑自走過來當做沒事人一般,接過李福端過來的茶水,眼神望着前方,似是不經意問:“你怎麼來了?”
女人聲音低低的,又嬌又媚,雙手正小心搭在身前,神情緊張攥着帕子,“妾……想來看看殿下”。
李琤手握茶盞,斜乜她此刻膽小如鼠的表現,心中冷嗤,也不知道昨晚上是誰膽大包天,居然……他将杯盞重重放在茶托上,不欲多想。
男人将手中的劍遞給一旁侍從,正欲從托盤上取下帕子擦汗,卻被女人眼疾手快按住他手,笑道:“殿下,妾身來幫你吧”。
說着不等他反應,梁含章已經取過自己的帕子走到他身前踮起腳尖,潔白如玉的小手正橫在他臉上,一絲不苟擦拭着,眼神中滿是認真。
她身上的馨香陡然變得濃烈,李琤呼吸急促,下意識攥緊拳頭,耳尖泛紅身體僵硬,到底沒掙紮開。
孫嬷嬷看着面前郎才女貌一雙壁人,心中感歎奉儀娘娘還真是上道。
李福注意力卻放在站在女人身後的太子身上,啧啧,殿下此刻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臉又紅了。
李琤覺得這時間頗為漫長,實在有些難耐。最後奪過她手裡的帕子輕聲道:“孤自己來吧”。他收回方才說她膽小如鼠的話。
梁含章自然也看到男人神色的不自然,覺得頗有意思,起了逗弄的心思,不由笑着挽他胳膊道:“殿下,妾身命人熬了些羹湯,殿下習武辛苦,不若喝上一些解解乏累”。
男人身軀頓時一僵,眼神怔愣,連拭汗的動作都忘記了。片刻後方若無其事回:“也好,孤先回去沐浴,之後再嘗嘗”。
他擡眼示意李福把裝羹湯的食盒接過。沒想到女人再次搶先一步,“臣妾跟殿下一同回去吧,也好等殿下用完把食盒一起帶回去”。
李琤:……
堂堂東宮奉儀,還在乎一個小小食盒?換而言之,她真想要食盒不能派個丫鬟留下,這等小事至于讓她這個主子親力親為?
她就是想跟他同行。清楚意識到這一點,李琤内心複雜。經過昨晚一事後,她行事好像越加肆無忌憚了,仗着他不會有什麼實質性懲罰,便愈發我行我素。
她到底……還記得昨晚上的事嗎?如若不記得,為何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昨晚強吻他那女人的影子。如若記得,那她現在的舉動是在……
李琤昨晚沒休息好,此刻頓感覺神情恍惚。
罷了,随她去吧。
一行人回到晚風閣,李琤先行進湢室沐浴,似乎刻意給二人創造獨處空間,丫鬟太監們皆候在外面不曾進來。
梁含章将手中的食盒小心放在書案上,聽着裡間傳來淅瀝的水聲,越發感覺百無聊賴。所幸書案還放着些書籍策論。
翻看那一瞬間手指曾有片刻猶豫。這顯然是殿下偶爾處理公務的書案,國之機要就這麼堂而皇之擺放在書案上。究竟是太子疏忽,還是有意試探?
有屏風阻隔,外面的丫鬟太監們看不見這裡,且她曾有跟太子借書的先例。躊躇片刻,懷着忐忑的心情,梁含章的手最終還是伸向書案上的東西。
多是些經史典籍兼之治國良策,從已經泛黃的書頁就知道男人經常翻看。上面密密麻麻标記着筆記,筆勢遒勁有力,可見書寫之人的風骨。
不知是該失望還是該慶幸,梁含章隻覺一顆心被人狠狠攥在手心喘不過氣,似乎自己一舉一動都落入幕後之人的窺視之中。
極度緊張之下人已經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順着額角淌下。
正準備把書籍歸于原處時,書冊間夾着的一封信順着她動作掉到地上,梁含章定睛一看,發現是右領軍大将軍趙文寫給太子的書信。
她手心冒汗,深知此舉若是殿下刻意安排,若被殿下發現,她将死無葬身之地。
可她不能再等了,前些日子去陶然居,那簪娘對她說阿兄身上的蠱毒又發作了,整個人疼痛難忍,已被折磨得人鬼難分。
若她得不到有利的情報,阿兄真的會死的。
梁含章環顧四周,周圍一片寂靜,早晨的陽光順着萬壽窗棂爬進來,空氣中浮動着塵埃,似無數小精靈在空中飄蕩翻滾。
她下定決心,小心翻開書信,上面是驸馬趙文對太子的彙報。因前些日子太子懷疑朝中有許多勾結梁朝的逆黨,可新朝初立本就人心浮動,若沒有确鑿的證據不好連根拔起。
國之要者在兵防,李琤擔心軍營中有與逆黨勾結的反賊,特地讓趙文悉心觀察,若有不對立即上報。
趙文在信中陳述右威衛大将軍朱文孝似有不臣之心,末尾還細細列舉懷疑的原因。
梁含章小臉逐漸煞白——右威衛大将軍就是琰光的人。窗外聲聲清脆鳥鳴入耳,微風拂動,翠竹在書案留下一道道朦胧的影子。
一切都美輪美奂,清幽雅靜。梁含章卻顧不上欣賞,她懷着緊張的心情把信件重新夾回書冊,又仔細把東西放回原位,方從椅子上起身往窗邊走去。
她望着院子裡婆娑的竹子出神,不知自己窺探到的這一驚天秘密該不該如實禀告。不論公道私心,她都不希望琰光赢。可是,他挾制了阿兄,自己隻能聽命與人。
梁含章内心萬分糾結,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思緒飄忽。她該怎麼辦,如實告知嗎?若是如實告知會不會暴露自己?今日的一切會不會隻是殿下設的一個局?
心緒雜亂之際,對外界的感知便不如尋常敏銳。直到男人清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她方打了個激靈反應過來。
李琤身着白色裡衣,頭發還是濕漉漉搭在肩上,甫一靠近,梁含章便能感覺到他身上潮濕的水汽。
“你在幹什麼?”他身上的裡衣松松垮垮,衣帶沒系好,隐約可見裡面小麥色的肌肉,神态輕松,全然沒了平日儲君的端方肅整。
幾乎是一瞬間,梁含章回想起,昨晚她的手還從他這方衣領探進去肆意觸碰,男人肌肉硬邦邦的,滾燙的溫度幾乎将她灼燒殆盡。
臉不可抑制燒起來,她低頭不敢看他,努力使自己聲音聽起來與尋常無異:“……沒……沒什麼。”
又覺自己這話有些幹巴,她補充道:“殿下這院子的景緻布置得真好,這兒一叢花那兒一竿竹,既不失明豔秀麗,又不失清雅逸緻”。
她腦子笨,不會引經據典,說的話也如嚼樹皮。單從日常言談舉止可以看出來,她與太子、長公主這等天潢貴胄不是一類人。
怎麼可能一樣呢?一個高如皓月,一個低如塵埃。
李琤挑眉輕笑:“你這張嘴倒是會說”,旋即注意到她泛紅的耳尖以及躲閃的眼神,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衣着不雅,女人怕是害羞了。
自昨晚到今日一連被她戲弄多次,此刻看到對方臉上的局促,李琤覺得終于扳回一城。
不由逗弄道:“孤的頭發未幹,不若奉儀為孤絞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