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聲就跟開了閘的噴泉似的,“哇啦啦”地止都止不住。伴随着驚天動地的哭聲,被綁在安全帶裡的小身體,也在不停的扭動,兩隻小胖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着,小腳也在拼命的蹬着。
“小祖宗诶,你又哭啥子呀!”沈筠潇被他哭得心煩意亂,恨不得跪下來求他,“你說你都兩歲了,話也不會說,飯也不會吃,尿尿拉屎都不會,就知道哭!餓了哭,渴了哭,尿了哭,拉了哭,摔倒了哭,啥事都沒有還是哭,你除了哭就沒别的能耐了嗎?”
“小少爺應該是奶瘾犯了,你給他沖點奶粉喝喝看。”負責開車的田管家說道。
“還喝?喝完又得拉!孩子一哭就讓我泡奶粉!這一路上我泡了多少次奶粉了,換了多少紙尿褲!”沈筠潇捶胸頓足。
“那你放動畫片給他看吧!”田管家建議。
“又是動畫片!孩子一哭就讓我放動畫片!一會奧特曼,一會豬豬俠,一會汪汪隊,一會熊出沒,再這樣看下去,孩子的眼睛都成鬥雞眼了!”沈筠潇憤憤不平。
“那你說咋辦吧!”田管家掏了掏耳朵,“總不能放任孩子一直哭下去吧?大少爺這會兒正全神貫注地忙工作呢,孩子哭聲哇哇的這麼大動靜,萬一打擾到大少爺思路,我們倆都沒好果子吃。你還是趕緊想個辦法把孩子哄好!”
“孩子能打擾他?”沈筠潇看了一眼隔離倉裡的那個男人,“就是天塌下來也影響不了他!”
勞斯萊斯的隔離倉内,是葉啟銘的私人辦公室。葉啟銘身着一襲剪裁優越的高定西裝,端坐在隔離倉的真皮座椅上,身姿挺拔如松,透着與生俱來的威嚴。面前的車載顯示屏亮起,投影出參會人員的影像,一場重要的視頻會議正在進行。他的眼神專注而犀利,猶如寒夜中的鷹隼。他的動作從容不迫,盡顯王者風範。他是商業帝國的主宰,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幹擾他。
沈筠潇這輩子誰都不服,就服葉啟銘。
沈、葉兩家,都是響當當的浙商世家,家族企業宛如一艘在商海乘風破浪的巨輪,将商業版圖拓展到了全球各地。經過幾代人的穩紮穩打,兩家在制造業、餐飲業、房地産等這些傳統行業裡,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沈筠潇作為沈家的次子,葉啟銘作為葉家的獨子,從小就被重點培養。同樣擁有最好的教育資源,沈筠潇眼睜睜地看着葉啟銘在自己的前面一騎絕塵。相比自己的平庸,葉啟銘從小就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賦和智慧。
同樣,葉啟銘也有着超乎超人的叛逆。
高中畢業後,沈筠潇老老實實地出國留學,學習金融,為以後投身家業做準備。而葉啟銘卻背起行囊,踏上了尋找自我極限的征程,高空跳傘、懸崖跳水、深海潛水,怎麼作死怎麼來。後來,連人都作沒了,憑空消失了好幾年。據說是去從軍了,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在大家都以為他要投身軍政事業的時候,葉啟銘卻回來了。
幾年沒見,他的變化很大,上半身布滿了刺青。手腕上套了個扁平金屬環,乍一看就跟鐐铐似的。沒人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估計是在外面受夠了苦,回來後老實了一段時間。葉啟銘換上了一身衣冠楚楚的西裝,跟從父親左右,學習家族生意的運營管理之道。沒過多久,葉啟銘就接手了偌大的家業。相比他的順風順水,沈筠潇在沈氏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來自親兄長的排擠,董事會的傾軋,家人的理念不合,沈筠潇深陷自我懷疑的泥潭,開始流連風月場所,在溫柔鄉裡沉淪,做了很多讓家族蒙羞的事,被家族放逐。這時候,葉啟銘已經是葉氏說一不二的話事人了。
成為話事人後,葉啟銘做了第二件叛逆的事。
他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革,把那些跟不上時代的業務統統砍掉,連那幢象征家族榮譽的商業樓盤都給賣了,開始了破釜沉舟、浴火重生的轉型之路。如今,葉氏的人工智能技術遙遙領先,自主研發的人形機器人已經問世,完成了從傳統到科技的華麗蛻變。随着傳統行業的沒落,沈氏的這艘商業巨輪已經垂垂老矣,再也翻不起浪花。一天一地,不過如此。
葉啟銘,一躍成了科技新貴。而沈筠潇,百無一用的家族棄子,有家不能回,索性就跟着他混了,看着他書寫傳奇。
作為最炙手可熱的傳奇人物,且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葉啟銘是多少名門世家眼中的乘龍快婿。在這個時候,葉啟銘做了第三件叛逆的事。
三年前,葉啟銘當衆表态,他這輩子不結婚,不生子。
偌大的葉氏家業後繼無人,為了葉家的香火存續,葉母沒辦法,隻能老蚌生珠,生下了次子葉翊辰。自此以後,葉母元氣大傷,時不時就要閉關休養一段時間。在休養的時候,孩子就被扔給了葉啟銘帶。
葉啟銘哪會帶孩子?最後帶孩子的重任,都落在了沈筠潇和田管家的身上。帶孩子,哪是男人會幹的事?兩個大男人都不堪重負,迫切地想找個女保姆來分擔,但是他們誰也不敢提出來。因為,葉啟銘最是厭惡女色,這麼多年來,身邊連隻母蚊子都沒有。
看着在隔離倉裡跟皇帝似的執掌天下的葉啟銘,沈筠潇打心底裡犯嘀咕,這人莫不是被塞了芯片,變成了一台隻會工作的機器。
“哇哇哇……”葉翊辰還在哭個不停,哭得小臉漲紅,滿臉都是汗。沈筠潇解開他的安全帶,将他抱在懷裡哄着。
将車窗開到最大,讓溫柔的春風拂去孩子臉上的汗水,沈筠潇朝着窗外伸出掌心,接住一片粉白的櫻花瓣,遞到孩子面前,輕聲哄道:“這是櫻花。”
葉翊辰一下子就不哭了,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那片花瓣,還忍不住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輕輕地戳了戳。
視頻會議結束了,葉啟銘靠在座椅上,輕輕閉上雙眼,短暫地放松了一下,然後擡起手按下了按鈕。随着輕輕的嗡嗡聲,透明的隔離倉門開始緩緩升起,内部的辦公物品逐步複位。
葉啟銘回到了平常狀态,伸手解開襯衫領口處的扣子。領口松開的刹那,胸前刺青的一角如同神秘的線索般暴露了出來,葉翊辰好奇地拿手拽了拽,一拽就拽出了一大片。
那一大片刺青張揚而濃烈,似一抹炙熱的火焰,狠狠刺入了他的視線。沈筠潇的眼睛猛地一縮,内心陡然一緊,一把抓住孩子四處亂摸的手,像闆正方向盤似的給闆正了。
葉啟銘目不斜視,不以為意地說道:“田管家,怎麼還不走?”
“車子走不了了,前面有人在打架,是兩個女人,還有一個孩子!大家都在車裡看熱鬧,把路堵死了。”
漫天的花瓣簌簌落下,葉啟銘順着花瓣飄落的方向,眼神輕飄飄地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