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家長都是拗不過孩子的,即使路銘和柳懷袖表現得再怎麼強硬,最終還是得向路知語低頭。
并不是他們沒了手段,隻要路銘想,他可以一輩子卡着路知語的簽證,讓她留在京畿,可是對上路知語倔強的臉,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怕路知語的的眼淚,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隻要路知語一哭,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其實,對于路知語為什麼一定要出國這件事,路銘心裡一直有一個隐隐的猜想,但是每當這個猜想即将浮出水面時又會被他給壓下去。
怎麼會呢?
怎麼會是因為這種理由呢?
他不是那種一心忙着打拼事業忽視家人的男人,他陪着路知語一起長大,路知語有什麼小心思是他這個親生父親不知道的呢?
他甚至知道路知語第一個喜歡的男生是誰。
還有路知谏,雖然他小時候沒有跟在他身邊,但是在他來了京畿之後,他也花了很多時間陪他。
路知谏是個内向又聽話的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從來不會拒絕别人。
他隻是太内向,跟知語還不熟悉,而且年齡差的有點大,沒有共同話題是很正常的。
路銘坐在緻遠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裡,往日舒适的定制辦公椅此時卻像長滿了刺,他坐不住,幹脆起來走走。
有時候越否認越代表答案的真實。
“唉——”他來回走了幾圈,最終還是打了個電話,“老吳,幫我放人吧。”
對面是個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你終于同意讓你家丫頭去留學了?”
“嗯,孩子想去,我還能攔一輩子啊?”
沒了路銘從中作梗,簽證下來得很快,路知語猶豫很久,才在飛機即将起飛之前給路知谏發了一條早就躺在對話框裡的短信:“哥,我要去學習了,聽說你不久前剛回了一次家。謝謝。”
這句話發得沒頭沒尾,前言不搭後語,路知谏卻看明白了。
明明是親兄妹,他們的聊天界面卻幹淨地過分,上滑一下就能看見剛加上微信時系統發的問好。
那兩個波浪号在他們一問一答的對話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路知語給他發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路知谏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因為缺水而幹澀,他才敲下一行字:我沒幫上忙,不用謝我,一路順風。
這也是他給路知語發過的最長的消息。
等路知語下了飛機才看見這條消息,本來壓在心上的大石頭突然消失了,看着人來人往的機場,行人金色的腦瓜,她突然生出一股豪壯之氣。
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路知谏照例提前下班,四點半,路上幾乎沒什麼人,他順順利利地回到家,像往常一樣聽着肉類接觸到高溫的鍋底發出的滋滋聲,然後等着顔叙丞回來,聽他講今天都遇到了什麼事情。
等待本身沒有意義,但是之後即将發生的事情賦予了等待别樣的意味。
路知谏喜歡這樣等着,這樣的等是有盼頭的。
隻要他期待的人會出現,無論多久他都會等下去。
“等很久了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與他在腦海裡重複回想了千百次的聲音一樣動聽,路知谏勾起一個微笑,站起身拉開椅子,“沒有,我剛剛在看文件。”
哼嗯——,又說謊,要是他說看書顔叙丞才能相信一點。
顔叙丞把資料放在入戶玄關,待會回家的時候方便帶走,他把外套挂起來,身上隻穿着一件單薄的霧霾藍漸變襯衫,到腰處已經徹底變成白色,那截纖細的腰肢就格外的吸引人的目光。
路知谏的視線在上面遊移。
然後又很快強迫自己轉過腦袋,這也太冒犯了。
在顔叙丞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路知谏悄悄紅了耳根。
“哇——好香!我每天就靠這一頓哄着自己上班。”顔叙丞第一時間給廚師提供情緒價值,動作十分誇張地捂着自己的心口。
下一秒,話題發生一百八十度的生硬轉折,“明天我陪你去看醫生。”
十分嚴肅認真,督促諱疾忌醫的病人看醫生也是超級重要的。
“好呀。”路知谏對此接受良好。
他喜歡顔叙丞這樣管着他,就像一抹陽光強硬的破開烏雲,然後擠進他的世界。
他隻需要站在原地,然後,太陽就會照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