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睡了。”陳凜掀開被子坐起來。
剛被叫醒時,全身豎起尖刺,告誡所有人誰敢再打擾就紮死誰,現在又變卦。
造詣堪比普羅透斯。
梁世聞一語不發看着他。
“走啊,杵着幹嘛。”陳凜穿好衣服和鞋子,三兩步跨出卧室。
上回他醉了,梁世聞一點都不體諒,恨不得丢掉他睡過的床。今天他睡得好好的,梁世聞卻着急忙慌把他趕過來。
啧。
車一停下,梁福山馬不停蹄進屋,看見陳凜頭上纏着紗布,外套挂在單薄肩頭,一夜之間快成枯竹,心裡翻江倒海,說完兩句安慰話,轉頭臉色沉郁,叫梁世聞跟他去外面,有事交代。
陳凜坐在屋裡喝茶,多少知道一些動靜。
他往外瞟,電光石火間,剛好透過玻璃和梁世聞對視,不到兩秒陳凜悻悻收回目光。
爺爺痛批完孫子,甩袖子離開。月光下梁世聞一身怨氣沖天,感覺馬上就要變成吸血鬼撲過來咬死他。
雖然平時他們經常發生争吵,但從沒因為自己的過失鬧到家長面前。
第一次事态這麼嚴峻,陳凜扪心自問,本是一場公平合作,他經常逮着梁世聞罵就算了,還總讓梁世聞一個人背鍋,算下來是欠了梁世聞好多債。
人一沖動,頭腦發熱,陳凜鬼斧神差對梁世聞說:“你過來一下。”
Alpha離沙發兩米遠,沒動一步。
陳凜輕輕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彎起眼睛笑,真誠地告訴他自己沒有壞心思。
Alpha依舊離得很遠。
陳凜軟下态度:“跟你商量個事好不好?”
沒聽見梁世聞說話,陳凜當他默許了:“我們以後能吵架嗎?”
“之前就吵得少?”梁世聞冷哼。
陳凜摸摸鼻子:“我的意思是以後不管在誰面前,想幹嘛幹嘛,但不也是胡作非為,我是說别再維持什麼虛情假意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裝不下去了?”
陳凜喊冤:“我們既沒有仇也不熟,總在對方身上浪費時間,荒廢大好的青春年華毫無意義。”
陳凜靠過去:“其實我剛才聽到爺爺罵你了……”
他斟酌說:“我本來跟個竄天猴似的,因為婚姻關系給外界塑造的形象太乖巧依人,萬一哪天出事,肯定會有人借機诽謗你。不如我現在就暴露缺點,讓人知道我的秉性。瞥清幹系,你也不用時時刻刻擔心我在外面招惹是非,給你帶來惡劣影響。”
陳凜耐心道:“反其道而行之,誰都舒坦,一舉全是得。”
他突然善解人意,笑得天真無邪,正常得詭異,越看越像個該除之而後快的禍害。
梁世聞在職三年,最清楚隐患一旦變成脫缰的野馬,危險系數會有多高,破壞性會有多大。
還拴着就急不可耐往外闖,真沒了束縛不得炸翻全世界。
但凡以後陳凜碰上一點不順心,橫掃大樓,蕩平首都,随時可能發生。
梁世聞:“既然已經簽字蓋章,就要有契約精神。”
陳凜:“生活酸甜苦辣,哪有人一直膩膩歪歪,我們是過日子又不是拍電影。”
他接着說:“但我是Omega,你應該多讓讓我,最好别動手。”
“所以隻有你能随意發脾氣。”
“性質不一樣。”陳凜義正辭嚴,“小打小鬧是調情,大動幹戈會出事。”
起初他們私下不是沒坐在一起好好說過話,但不到兩個月全被陳凜搞砸。
身邊常立一尊冷木,陳凜性格跳脫,控制不住想犯點賤,經常無意識觸碰紅線。
前一兩次梁世聞當看不見,也不計較,陳凜卻得寸進尺,梁世聞忍無可忍,多次訓他端正思想态度。
陳凜隻是閑的沒事,因為他一個人待着很無聊,結果總弄巧成拙,關系沒拉近,反而火上澆油。
到最後陳凜覺得梁世聞頑固不化,梁世聞覺得陳凜冥頑不靈。
有時對方又做出一些和刻闆印象裡極其不符的事,比如今晚陳凜通情達理,不久前梁世聞良心發現。
雙方都知道自己對對方有誤解,眼裡的“他”隻源于揣測。事實上“他”根本不是那樣,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過分。
因為隻存在合作關系,到期就分道揚镳,于是放任自流,将錯就錯。
一件件小事積壓,不清楚具體矛盾點,被先入為主的思想左右,到如今徹底挽救不了,兩人幹脆破罐子破摔。
陳凜說完最後一句話,世界靜音,沉默持續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