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拽!
沒有手做緩沖,陳凜面朝土地撲倒,還好野草夠厚,鼻梁骨不至于因為巨大沖擊力砸斷。
嘴裡全是土腥味,露出的皮膚沾滿污泥。
陳凜被拖下了山。
到處磕磕碰碰,尖銳石頭劃破衣服,身上破了不知道多少道口子。
公路停着一輛黑車,窗戶封死。
身體一輕,陳凜摔進後座,他頭昏腦脹,咬緊舌頭,逼迫自己不能睡。
雨聲稀裡嘩啦,慢慢模糊窗戶,陳凜看不清外面的路,不知道要被帶到哪兒去。
對方手臂肌肉緊繃,臉上蒙着黑漆漆的面罩,無疑是專業的,看樣子早有預謀。
上來就這麼粗暴,好歹讓他說句話,商量商量也好。
陳凜心裡沒有一點勝算,擔心萬一對方撕票,那他該怎麼辦。
還那麼年輕,就要死了嗎?
樹枝紮傷眼睛,陳凜抑制不住地流下生理性淚水。
通過内後視鏡,陳凜發現綁架犯在看他。
陳凜閉上眼睛。
離開環山路以後,車子繼續往前。
沒過多久停下來,鏡子裡綁架犯的眼睛寒光迸濺。
他起身離開駕駛位,拉開後座車門,手往陳凜伸來,虎口處有兩道交叉疤痕,即将扼制陳凜的呼吸。
綁架犯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撕開陳凜嘴上的膠帶。
陳凜屈膝給了他一腳,但由于位置有限,距離不夠,對牛高馬大的綁架犯而言,陳凜的反抗微不足道,還因此将他激怒。
一記耳光扇偏陳凜的腦袋。
荒郊野嶺,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聽見,陳凜拼命制造出聲響。
可是偏偏下着暴雨。
呼喚被電閃雷鳴掩蓋。
陳凜額頭青筋鼓起,手腕勒出血痕。
絕望之際,一道喊聲刺破雨幕:“誰在那!”
綁架犯一愣,陳凜趁機抓住空檔,對準他胸膛一踢,沒起什麼作用,但弄出的動靜太大,已經吸引了詢問的人。
陳凜從車内跳出來,發了瘋地向前跑。
後腦勺發根一痛,蠻力撕扯頭皮,陳凜再次落回綁架犯手裡。
遠處渺小人影正在高速移動,陳凜悲哀地祈禱他能再快一點。
可惜。
重新被扔到車上。
引擎啟動。
陳凜渾身又濕又黏,慶幸地是嘴得到自由。
接下來的路越來越荒蕪。
又過去許久,前方出現工廠平房。老天給了陳凜第二次逃生的機會,他迅速坐起來,果斷擾亂綁架犯的操控。
地面打滑,車身猝然失去控制。綁架犯還來不及反應,車頭紮進牆面,發出巨大撞擊聲!
額角由于慣性撞在椅背,車頂破損滲漏,陳凜雙眼朦胧,隐隐約約看見紅色的雨。
鐵栅欄門裡走出一個人。
傍晚,雨終于停止。
陳凜在頭暈目眩中睜開眼睛。
病床邊坐着之前在海濱公園遇到的中年大叔,他把陳凜送來醫院,并幫陳凜買了飯。
“謝謝。”
大叔離開後,陳凜先喝了桌上已經倒好的溫水,然後打開餐盒,慢慢吃起來。
牙龈在被拖拽的途中撞破皮,他進食得有些緩慢。
填飽肚子,陳凜躺在床上發呆。
呼。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陳凜擡起兩條手臂,伸直看了看。傷口參差不齊,怕是沒小半個月好不了。
真不是故意的。
回家了梁世聞要罵他怎麼辦。
不知道該編什麼理由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醒來時,梁世聞出現在床頭。陳凜以為是夢,又閉上眼睛再睜開。
梁世聞沒有消失,還目不轉睛盯着他。
陳凜悻悻道:“嗯……我說摔的,你信嗎?”
怕被懷疑,陳凜鼻青臉腫地沖人微笑。
沒收斂動作,嘴咧大了,扯到臉上的肌肉,陳凜哀呼一聲托着下颌。結果手一動,肚子也疼,他又捂住腹部。
呼吸一口,針紮一般密密麻麻的痛意萬箭齊發,噼裡啪啦刺出胸口。
陳凜把每個地方都摁一遍,摸哪兒哪就疼,痛得手舞足蹈。
梁世聞用一種其實他已經死了,正躺在棺材裡回光返照的眼神看他。
陳凜不願面對自己全身粉碎性骨折,或許即将後半生癱瘓的事實,嘴一撇,準備要哭。
梁世聞拿起他的小臂:“你手掌骨裂了,别使那麼大勁,發炎又得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