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宴會上回來,又過了兩天,伊薩突然生了一場小病,負責叫伊薩起床的女仆看見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面色酡紅,脖子上又起着疹子,吓得跪在了地上。
尖叫聲将女仆長葛蕾絲招來,她也看見了躺在床上的伊薩,立馬指着另外的幾個仆人将房間的窗戶開了一半,鎮定且嚴肅道:“莉莉,不許哭!不要吵到男爵大人,你先出去。”
“我們沒能從赫賽那邊帶來靠譜的醫生,但我們都學過的……隻是小病而已,大人不會有事,我們也不會有事的,明白嗎?”
“對了……熱水,去端一盆熱水,再來一個人給大人擦汗,動作輕些……”
仆人們心裡還是害怕,但卻不敢違背葛蕾絲的命令,很快便按照葛蕾絲說的做好。
在所有人都忙得團團轉時,有個人悄悄地站在伊薩左手邊,借着被子的遮掩想要做什麼,葛蕾絲提着裙擺大步上前,然後扯住那人的手,想要大聲喝他又壓低了聲音,“喬治,你在幹什麼!天哪!男爵大人的手……你竟然想給他放血,在赫賽發生的事情你已經忘了嗎?”
突然被葛蕾絲抓住手的那一刻,喬治就失去了掙紮的力氣,葛蕾絲的手臂不足以支撐一個成年男人的力量,便放任喬治滑倒在地上。
喬治顫抖地開口:“我、我聽說修道院那邊都是這樣治病的……葛蕾絲女士,請懲罰我吧,不要告訴埃布爾先生……”
葛蕾絲認為這是不可原諒的事情,并沒有答應他,隻讓别的仆人将喬治帶到了樓下的房間裡關着。她與埃布爾管的事情不一樣,這件事應當由埃布爾回來後再處理。莊園裡的事已經夠她煩心的了,她不想再與埃布爾起争執。
幸運的是,男爵大人似乎不是得了什麼怪病,午後就醒了過來,脖子上的疹子也消掉了,葛蕾絲和一群仆人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伊薩醒來時看見一堆人圍在他身邊,讓葛蕾絲解釋了前因後果。他這才得知自己将莊園裡的人吓得不輕,又得知自己的手被劃了一道小口子,他看了看葛蕾絲有些忐忑的神情,道:“不用等埃布爾回來了,葛蕾絲,這件事你可以做主,如果他不适合待在莊園裡,你便讓他離開吧。”
“還有,葛蕾絲,請讓人幫我準備好出門的東西。”伊薩已經從床上坐起來,他隻吃了一些仆人端來的食物就要下地。
葛蕾絲并不認為這時候出門是一個好的選擇,隻是她沒有權力阻止一個男爵,但在赫賽時的經曆讓她最終開了口:“大人,請原諒我的僭越,隻是,您的病才有起色……大人,您需要更多的休息。”
“這個嗎?”這場莫名奇妙的病似乎确實沒影響到伊薩,葛蕾絲趁男爵大人說話的間隙又觀察了一下他的臉,發現上面隻浮着一層健康的紅潤,稍許心安,便聽大人繼續說下去,“這并不要緊。一到春天,安米亞諾的鮮花就會開得很茂盛,而花粉有時會讓我有些不舒服,隻要不直接接觸太多花粉就不會有事。”
蒂沃莊園如今屬于伊薩,但他名下的耕地不止莊園内的。根據阿羅德公國的法典,統領縣城的男爵可以擁有三千英畝的耕地。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安米亞諾的大部分耕地都歸他所有。
當然,這是在正常情況下才會發生的事情。拜上一任男爵所賜,現在的安米亞諾有三分之二的耕地被以前的貴族後代以及富人們霸占,而法典并不禁止這樣看似合理的交易。因此,伊薩沒辦法直接将耕地都收回自己手裡,他能操心的暫時隻有蒂沃莊園領地範圍内的耕地。
而這部分耕地,已經有将近一年的時間沒有種植任何東西了。
城中的貴族和富人依舊在打蒂沃莊園耕地的主意,但伊薩不打算讓他們如意。
他穿好仆人們準備的衣服後,就到住宅後邊的馬廄裡牽出了一匹棗紅矮馬。他剛學騎馬不久,這是前些日子莊園裡的馬夫挑的馬。這匹馬性格溫順,又有一定年紀,會認路,适合初學的他。
伊薩的着裝跟去宴會的那天差不多,隻是出發前,葛蕾絲堅持要他穿上羊毛鬥篷。他覺得有些不方便,但想到自己的體質,還是照做了。畢竟他今天也隻是去确認一下土地的情況,為後面的計劃做好準備。
蒂沃莊園的耕地有八百畝左右,而主要的耕地離莊園住宅距離不近。
伊薩臨出門前,葛蕾絲又匆匆迎上來。她才來安米亞諾不久,前些日子一直在忙莊園住宅的事情,雖然她也有目的地對這座城市進行了一些了解,但不深,她對着剛騎上馬的男爵大人叮囑道:“大人,希望您保護自己的身體。另外,千萬記得不要讓雅克和索菲亞離您太遠!”
葛蕾絲曾向伊薩解釋過,雅克和索菲亞的力氣都很大,而且在王庭時跟那裡的騎士學過一段時間的劍術。
伊薩點點頭,騎着馬先往莊園東邊最大、最完整的的耕地奔去。
莊園裡的路同樣很久沒有人來修過,伊薩與其他人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不得不停下來。路邊的雜草和樹枝上垂下的藤蔓一起将窄小的泥路堵成無法通行的屏障,好在出發時他讓幾個強壯的仆人帶了鐮刀,最終一行人花了半個小時才勉強清出可供馬匹通過的空間。
接下來的路程就輕松許多,他們繞出小路後,來到一片較為平整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