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電話,電梯剛剛到負一樓,時螢眉眼耷着,心裡直歎的往停車的位置走,很有緣,兩個人同住隔壁不說,車位都一個方向。
時螢瞄着和自己同路的人,眼見繞開前面的寶馬就到自己車前,猶豫了一會兒,正準備再努力的問一問。
“……”
寶馬已經在後面了,但自己又大又白的車子呢?
時螢呆呆的站在原地,平日裡的明媚不見了,反而帶出幾分呆萌,眼珠子一轉不轉的盯着車位,不信自己居然這麼蠢。
聞栖鶴出電梯後,目光就時有時無的徘徊在時螢身上,一掃空空的停車位,頓時明了。
昨兒他在負一樓乘電梯,而時螢在一樓承電梯,早上詢問樓層時,自己卻有看見時螢手裡的車鑰匙。
雖然昨天碰面的原因已有猜測,但真的證實後,再看時螢僵住又懊惱的小表情,心裡竟平生了些說不清緣由的愉悅。
聞栖鶴理了理衣襟,掩去眼底的笑,在空車位相鄰的黑色商務車前停住,“百頓珠寶的話,順路,有榮幸帶你一程嗎?”因着回國後住在公寓,他懶得再雇司機,估計常住不了幾個月,就打算一直自己開車去公司。
聞言,時螢不矯情,當下就點了頭,臉上挂上得體的笑,“麻煩了,一時忘了車子在4S店保養。”
當握上車把手時,時螢一頓,抱着昨晚被blank一句現任針紮的小心髒,擡頭望向聞栖鶴,“你有副駕駛留給女友的傳統嗎?”
“你們女孩子原來喜歡這樣的傳統嗎?”
聞栖鶴從車頭繞到同側,幫着拉開副駕駛座位的車門,清黑的眼瞳裡,綴着熹微的溫柔,“學到了,以後交到女朋友,我會把副駕駛留給她。”但小姑娘膽子太大了,居然敢上陌生男人的車。
得到聞栖鶴的回答,時螢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
商銘公寓到百頓珠寶,算上堵車一個小時上下,時螢看了眼手機,預估他們會在九點的時候到百頓樓下,系好安全帶,從挎包裡翻出顆橘子糖,拆開直接丢到了嘴裡。
糖裡的酸甜漿液在味蕾間爆開,讓僅剩的困頓完全消散,時螢垂眸玩着手中薄如蟬翼的糖紙,幾下反轉間,疊了個小星星。
聞栖鶴餘光看見,脫口問了句,“有低血糖嗎?”一問完,他眉宇微皺,兩個人剛見三面,而上一句話,有些打探隐私了。
“糖嗎?”時螢倒不介意,晃了晃小星星狀的糖紙,陽光自車窗投落,在長而翹的眼睫上灑下了一層細碎的金粉,“早上一顆糖習慣了。”
正說着話,聞栖鶴手機同樣的嗡了聲,時螢聳肩笑了,老天估計不喜歡他們有單獨交流的空間,自嘲完,偏頭欣賞窗外的景色。
同在一個車子裡,雖然時螢不曾關注,但依然會有零丁的單詞不受控制的竄到耳朵裡,駐國内公司的CEO?
時螢搖頭不再猜測,而後關注點偏了偏,口音純正,腔調舒服,一種本土人正在使用母語的錯覺。
車子兩側的景緻倒的很快,一晃眼,就尋不到了,時螢目光散在虛空的點,小學、初中的記憶,大半已經模糊,同小哥哥相處的細節,有些于漫長的時間下同樣在消去。
但時螢記着,在小哥哥的書包裡,一向會備上幾顆橘子糖,小區前面的雜貨店裡的橘子糖幾乎全被兩人承包了;小哥哥的單車上,有個和單車炫黑顔值不相配的軟墊,有個——
一時自認尋到了小太陽的時螢。
聞栖鶴在工作上,一向果斷堅決、雷厲風行,因顧忌着車内有時螢在,同往日相比,稍顯溫和寬松,但正在異國熬夜交流的下屬,神經反而繃緊了一倍,自家老闆,一旦春風化雨,明顯昭示着有人快倒黴了。
百頓珠寶位于金融區的中心,在一棟棟合租寫字樓中,有着獨屬自己的大廈,銳利明暢的設計富有美學,頂上的百頓珠寶LOGO,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時螢本欲讓聞栖鶴在十字路口停一下,但聞栖鶴挂了電話後,直接開到了時螢在電梯中說的【五谷雜糧】。
早上人流廣,在店前有剛支的棚子,早上給時螢打電話的兩個組員明顯剛到的樣子,正拿着早餐單子琢磨。
時螢謝了聲,雖然有些不舍,但依舊不再問姓名相關,畢竟已經隔壁鄰居了,來日方長,“有機會請你吃飯。”
“有機會?”聞栖鶴輕輕的重複了一句,下一刻,伸手指着【五谷雜糧】店面,長眉輕挑,眼底壓着笑,“請早餐嗎?”
時螢:“……?”
一直到下了車,同聞栖鶴出現在自己的兩個組員面前,時螢都沒回神,應出去的請吃飯數回,但第一次碰到上一刻說完,下一刻就到了店裡的。
周柯凡和李悅兩個組員正納悶跟在自家組長身側的大帥哥來曆,鄰桌坐的三個人已經拘謹的問好,“聞總,早上好。”
聞栖鶴見有人認出,輕點了下頭算回應,再回身對上時螢猶帶驚訝的目光,坦然伸出手,微彎了眉眼,嗓音低沉悅耳。
“時組長,認識下,百頓珠寶負責人,聞栖鶴。”
——聞、栖、鶴。
理智告訴時螢,自己應該失望,昔日的小哥哥不姓聞,不叫栖鶴,她認錯了人,認錯了小哥哥,但一擡眼看見聞栖鶴溫潤親和的眉眼時,優于失望,竟先升了幾分心虛。
記憶中,有三個字,帶着蕭瑟荒涼的BGM翻滾而出,循環的響在耳畔。
【收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