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漸漸暗下來,其他刀派的刃在打過招呼後,各自離去。
陪刃玩了一下午的黑貓興許是耗費了太多精力,此時正安靜地蜷縮在信濃藤四郎身上,遠遠看去,就像一顆會呼吸的、蓬松的毛絨海膽。
“信濃。”秋田藤四郎認真觀察了一會熟睡中的貓,他睜大眼睛,好奇地詢問信濃藤四郎,“貓……趴在身上睡覺,感覺怎麼樣?”
“感覺嗎……”信濃藤四郎扭過頭,思索片刻後回答,“軟軟的,很暖和……”他擡起胳膊,虛虛地環住黑貓的身體,似乎是回想起什麼,他的眉眼變得柔和,“像大将送給我的圍巾。”
中年男人跟着網上的教程,笨拙地編織出的毛線圍巾,不夠精緻,甚至編的尺寸太大,已經變成了披肩的樣式,但是——抱在懷裡的時候,會覺得非常非常溫暖。
秋田藤四郎張張嘴,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他垂下頭,什麼也沒說出來。
“哪有把貓比作圍巾的?”亂藤四郎走過來,打破了沉悶的氛圍,他彎下腰,壞心眼地在黑貓背上戳出幾個窩來,“圍巾可不會半夜跑酷,也不會偷偷啃肥皂。”
“……毛這麼軟幹什麼?”亂藤四郎嘀嘀咕咕道,“憑借柔軟的皮毛俘獲大家的喜歡嗎?貓這種生物,實在是太狡猾了……”
黑貓被亂藤四郎手指戳到的地方小幅度地抽搐了幾下。它從嘴裡發出幾聲含含糊糊,帶着不滿意味的咪嗚聲後,翻了個身,重新卷起來,隻是這次,貓把頭埋得更深了些——甚至把爪爪搭在眼睛上。
人,你有點煩貓了。
“嗯,貓不是圍巾。”
畢竟圍巾隻是死物,可趴在他身上的貓是鮮活的,他能感受到貓呼吸時身軀的欺負,微小的振動感,也能聽見偶爾貓說出的夢話——如果貓也會做夢的話。
信濃藤四郎虛擡起的手終于落到貓背上,慢慢地安撫黑貓,他擡眸看向亂藤四,笑道:“亂,你這樣可要小心被貓桑讨厭哦。”
大典太先生剛剛走的時候,可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我才不在乎這種事。”
話是這麼說,亂藤四郎的動作還是比剛才更輕柔了幾分。
“嗯?大家都在嗎?”
結束馬當番的鲶尾藤四郎回到部屋,他大大咧咧地坐到桌邊,拿起一塊櫻餅往嘴裡塞,“真是的……明明今天是我和兄弟馬當番……兄弟卻不讓我靠近馬……”他咽下嘴裡的食物,憤憤不平道,“這不就像是我在欺負兄弟,把事情全都推給兄弟幹了嗎?”
他看向身後的骨喰藤四郎,頭頂的呆毛一晃一晃,期待道:“我也想幫兄弟減輕負擔嘛。”
“不。”骨喰藤四郎面無表情地回答,“兄弟……已經做了很多了。”白發的付喪神停頓幾秒後,再次開口,像是在肯定對方,“兄弟有幫到我。”
“讓你靠近馬廄才是給骨喰增負吧?”亂藤四郎身子往後一仰,滿臉嫌棄,“上次你拿着馬糞到處亂扔,大家可是花了整整三天才把本丸打掃幹淨的。”
所有房間門窗都不得不打開通風,起碼過了一周,那股不可名狀的味道才散去。他皺了皺鼻子,似乎不太理解,明明隻是馬糞,為什麼在鲶尾藤四郎手上走了一圈,就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怎麼就你們倆回來了?”藥研藤四郎轉動起手中的筆,随手塗掉了本子上的幾個字,他突然對脅差二刃露出詭異的笑,“我剛剛想到一種有效恢複疲勞的配方,你們要不要試一試?”
見到脅差兄弟齊齊退後一步,他推推眼鏡,若無其事地接着說:“放心吧,藥材都很安全的……隻是劑量還有億點拿不準。”
想起之前被灌下的藥水味道,鲶尾藤四郎幹笑兩聲,瘋狂擺手:“不了不了我們一點都不累……對吧,兄弟!”
小幅度地又往後退一步的骨喰藤四郎點頭:“兄弟說的沒錯。”
一時間,部屋内充滿了快活的氛圍。
等一期一振和鳴狐結束畑當番回到部屋,短刀們在第一時間圍上去,叽叽喳喳地聊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一期尼!今天我給貓講了故事哦。”
“小叔叔,一期尼,辛苦了,啊,要嘗嘗莺丸殿帶來的茶葉嗎?”
“一期尼一期尼,快看這個,這是黑貓的棘背貓狀态!”
……
“呀呀,一期殿可真是受歡迎啊。”趴在鳴狐肩膀的黃狐狸偷笑,“你說是吧,鳴狐?”
鳴狐的眼睛裡帶上了幾分笑意:“嗯。”
“……小叔叔。”
一期一振壓低聲音,無奈地看了身側的打刀一眼,他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到短刀身上,耐心又溫柔地回答每一個刃的問題。
“啊,講了故事嗎?是什麼樣的故事……呃,暗□□合集?不,沒什麼,挺好的。”
“茶葉嗎?我知道了,下次我會和莺丸殿道謝的。”
“棘背貓?你們今天是給黑貓洗澡了嗎?貓很聽話但是啃了一塊肥皂……哈哈,那……那貓胃口很好。”
黑貓在鲶尾藤四郎回來時就醒了,但它沒睜眼,依舊蜷在信濃藤四郎身上休息,隻是收起來的尾巴甩了出去,有一下沒一下地從短刀露出的腿上掃過。
藥研原來是這種性格的刃嗎?它還以為貓窩二号是沉穩類型……原來在親近的人面前,也會打鬧說笑,露出一點惡趣味嗎?
黑貓思考着,耳朵輕彈了一下,有些困惑,貓窩一号不是二号親近的人嗎?他們不都是黑色頭發嗎?這些有鐵鏽味道的人,到底是怎麼分類?
貓搞不懂。
注意到短刀們在一期一振回來後都一擁而上,黑貓若有所思:這個把它帶來的藍發人,原來是其他人的頭頭……
似乎是懂很多,又非常有耐心的人。貓的耳朵又彈了一下,那貓不吃蝦尾地去問他怎麼做一隻好貓,相信他也會告訴貓吧?
實在不行……它可以把沒吃的蝦尾吐出來送他,這樣足夠了吧?黑貓沉痛地想,人,貓已經付出了很大代價,不要捕食蚝帶。
“貓桑……貓桑……”信濃藤四郎坐起身,把頭湊到了黑貓耳邊,用氣音道,“我要去找一期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