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跳下炕對着茶盞倒出了些冷茶水——若說他講究,他用自己的名貴玉質茶具;若說他不講究,他将一旁茶壺中的劣質茶水倒進自己的茶具。
冷茶落入杯中的聲音清脆,景熙揉揉眉心,憑空畫了張驅蚊符,猛然一拍,它飛向窗戶半空便猛然消散了。
祁夜依眨眨眼,驚奇道:“你竟能憑空畫符?”
景熙呼吸一滞,這不常見嗎?她自打修為提升到築基,便能進入木屋了。
那木屋裡有雜七雜八一些生活用具,還有一些被四處亂扔的書籍。景熙秉着高人的東西就是好東西的思想,将它們一一整理好。
書卷大都是手寫,有些部分還亂糟糟的,很明顯沒有整理好,景熙拎了一本還算全活的,便對着這本《修真日常符咒大全》練了起來。
它也沒說不能憑空畫啊。
景熙呆呆道:“你不會嗎?”
祁夜依搖頭,“從未見過有符修會憑空畫符,這玩意比天生劍骨還要稀奇。”
祁夜依一臉看大寶貝的神情瞧着景熙,“你從何學的?”
景熙皺眉,莫不是當年這書還未出世,就被昧遺忘了?
景熙将《修真日常符咒大全》變出來,這東西隻是日常的小符箓,點個火發個水的,沒有必要瞞着祁夜依。
祁夜依從容接過,越看越是啧啧稱奇,“吸天地靈氣于符中,而非以自己靈氣運轉,倒行逆施,符咒竟還能這般畫。”手指随意在空中比劃,一道劍光登時将茶盞斬為兩半:“想出此法者當真是個天才。”
可不是天才麼,修真老祖,世間第一人,怕是祁夜依口中所謂的“倒行逆施”才是正版。景熙又見他不過看了幾眼,當即便能憑空使出符咒,不得慨歎一句人比人氣死人。
祁夜依擡眸瞧着景熙,清霜月色透窗而落在他的面頰,照出半面陰影,“小景何處得來的機緣?”
景熙早早便想出了解釋,話脫口而出道:“雪國洞中。”不算撒謊,功法确來自木簪,木簪确來自洞中。
“便是我未進那洞府?”祁夜依又倒了杯茶,喃喃自語般,“我家徒兒倒是機緣甚笃,倘将這符咒公布于天下,不知修真界又要多了幾分腥風血雨。”
景熙自然是擔不起祁夜依這高帽子,“千裡馬之伯樂,亦是師父機緣。”
“呵。”祁夜依失笑,翻轉扇子将書丢給景熙,“甜嘴不如幹實事,這些無聊的東西就交給小景去學,偶爾給為師驅除蚊蟲也是好極了。”
景熙将書收起,“自然。”
次日楊家寨寨主沒回來,倒是多了一場風波——楊七的哥哥楊五死了,七竅流血,形容可怖。
景熙走上前查看,沒有絲毫鬼氣。
第三日寨主依舊未歸,又死了一個男子,手腳十個指甲被生拔出,拖拽一條長長的血痕從床上到門口。
第四日又死了一個男人。
接連幾天死人。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寨中與坡裡都不見男人,隻有女人在勞作。
它們似乎隻殺男人。
終于在六日時,楊寨主回來。還帶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鄙人君子庭齊筠鶴。”
清平嗓音如春風拂過人心,她與十年前相比褪去了嬰兒肥,眉目清俊冷冽,充滿竹葉般淩厲,身姿如竹竿般,高挺直立,馬尾束玉冠,一身鵝黃裝束,分明與他人一樣,卻獨獨穿出股清高鶴骨之意。
景熙用死魚眼分身站于人群中,默默看着那耀眼的女子,不知為何心中陡然出現一句月滿則虧之言。
楊家寨寨主楊木是個矮壯的中年男子,面目嚴肅,像是威武的門神,一開口卻是随和得讓人如沐春風。
他同齊筠鶴道:“齊少庭主快些入座休整一番。”
齊筠鶴颔首,帶着一隊人進了正堂。人群如潮水散去,景熙同祁夜依跟上,卻在正堂門外被楊七帶着的一隊人馬阻攔。
因着昨日祁夜依往他鞋裡弄了塊石子,他找不出卻硌得慌,一瘸一拐的模樣甚是滑稽。
“正堂議事,閑人免進。”楊七趾高氣揚地盯着二人,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祁夜依好聲好氣道:“這位大哥如此便不厚道了吧,我好歹是你們寨主請來的,狗眼看人低可不好。”
“你——”楊七吹胡子瞪眼看祁夜依,随即冷笑連連道:“君子庭少庭主親自前來,可見修真界第一庭對我們楊家寨之事多麼重視!你們不過區區江湖術士,兩個小白臉又怎配同君子庭相提并論!”
小白臉?祁夜依挑眉,“你眼瞎啊,我如此俊美是小白臉也就罷了,它除了臉白得像魚肚子,其他地方像嗎?”
楊七:“……”
景熙:“……”
楊七聽那趕牛老漢閑說的流言,混七雜八,誤以為了師徒二人中有一人是被“包養”的,又因面貌醜兇,起了嫉妒心思,如今被發現,一時怒火中燒。
隻是還未來得及發火,隻見祁夜依無奈轉頭瞧着景熙,一臉委屈的模樣,“小景,他不讓我們進,我們走吧。”
景熙剛待說話,便見正堂人卻走了出來。
楊木抱拳,“如此便麻煩齊少庭主了。”
“不會。”齊筠鶴回禮,身後弟子亦随之回禮,“除魔衛道乃吾輩本分。”
楊木贊許,“少庭主當真少年英傑啊。”
客套一番,楊木吩咐楊七帶齊筠鶴前往客房,誰知齊筠鶴恰巧與景熙目光接觸,在轉到祁夜依面上時眼睛一亮,向二人走來。
他向祁夜依行禮道:“您緣何在此處?”
這一問可讓人驚掉了下巴,特别是楊七,吓得腦子都空白了——區區一個江湖術士小白臉怎麼會認識君子庭少庭主?!
祁夜依道:“拿人錢财替人消災罷了。”
齊筠鶴微怔,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何名譽天下的劍尊大人會被銀錢俗物請出山。
楊木湊上前,“少庭主同依先生認識?”
依先生?齊筠鶴看着祁夜依,“幾面之緣。”
他一拍手,“哎呀,那便好辦了,二位幹脆一起将邪祟鏟除,豈不是美哉!”
齊筠鶴眼眸沉靜如水,若是有劍尊相助自是便宜行事,她看着祁夜依,“大人可能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