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趙知棠下班總會看到遲俞像午夜鬼魅一般站在窗前。
幾次三番說是不希望有人打擾他學習,可明明靜不下心來的人就是他自己。
畢竟她從沒見過有人靠三心二意成績進步的。
沒有特殊原因,紀祁修後來也沒再送過她。
漸漸的,窗邊不再有某人身影。
八月初通知出來,遲俞超常發揮進了理科A班。
全家人送瘟神似的終于把這難伺候的主送回學校。
趙知棠總算松口氣。
工作,旅遊,一切進展順利。
按照錄取通知書上的報到時間,她和紀祁修一起踏上前往北華市的求學之路。
趙知棠選擇英語專業純屬為熱愛買單,紀祁修則不然,因為一路滑檔,最後勉強夠到北華大學的英語專業。
為此他還戲谑她完全就是浪費分數的行為。
不過,起碼意外延續了同學情。
新的人生階段,與高中一味追求分數截然不同。
趙知棠眼見舍友們報了一個個活動,突然有些迷茫。
細想下來,除了英語她好像真沒其他愛好。
每天都是宿舍、教室、食堂、圖書館,久而久之,無聊透頂。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終于迎來國慶假期。
尤素提前一個禮拜就要求她買票回南嘉,說是想她想得快瘋了。
正好待在宿舍無聊,她便提前一天飛了回去。
因為沒提前和家裡人說,突然出現在徐媽面前還吓她一跳。
“你這孩子回來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家裡什麼都沒準備。”她嗔怪看她一眼,急忙鑽進廚房拎上環保袋,“你在家休息會兒,我去買菜。”
趙知棠中午的飛機,到家已經下午六點多。
現在去超市都隻剩特價甩賣的蔫菜,她才不想讓徐媽白跑一趟。
“徐媽,我又不是客人,你幹嘛這麼客氣。”
“我還不是怕你一個人在外面吃不好。”徐媽目光關切打量她一圈,“看着又瘦了。”
趙知棠困惑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積攢的一圈肉,覺得徐媽是自帶長輩濾鏡。
正想反駁,大門突然“滴”的一聲。
兩人齊齊看去,間隙邁進一條長腿。
趙知棠甚至還沒看見對方的臉,聲音先一步發了出來:“遲俞。”
來人明顯動作一僵。
有一種生長痛,無聲無息生吐活剝血液中嚣張的細胞。
遲俞聽見趙知棠喊他名字的那一刻,恍然意識到,他正在面臨這種吞沒情緒的生長痛。
單音節卡在喉嚨,某種崇高的自尊心阻止他發出聲音。
背後大門霎時被人推開,徐緻沿着門縫鑽進來,興奮掠過他。
遲俞被粗魯擠到一旁,聽徐緻捏着他絕對發不出的嗓音詢問:“知棠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眼睜睜看趙知棠的注意力轉移到徐緻身上。
“徐緻,你也來了啊,好久不見。”
“知棠姐,我可想你了。你快和我說說,大學生活有意思嗎?是不是比高中有趣多了?”
遲俞眼神黯淡下去,不聲不響走到沙發邊坐下。
身後的兩人聊了一會兒,趙知棠似是才想起他,走到沙發前又叫了他一遍。
他沒什麼表情“嗯”了一聲。
“知棠姐你别管他,快繼續說說還有什麼社團。”
徐緻說完被人踹了一腳。
遲俞單薄的眼皮冷冷擡起,瞥他那一眼,警告十足。
“還不回去。”
“我幹嘛回去,說了來你家蹭飯啊,你剛剛不也同意了。”
“反悔了,不行?”遲俞拎起他放在沙發上的書包往地上一丢,“走吧,多了個人沒你吃的飯。”
“嘿,你變臉大師啊。我飯量小,吃不了多少。”
“走不走?”遲俞聲音又低沉幾分。
“知棠姐你看他。”
趙知棠笑着過去撿起地上的書包,“你們國慶作業多嗎?我明天和朋友去遊樂場,你們去不去?”
“去!”
“啧,問你了嗎你就答。”遲俞恨不得堵上某人的嘴。
趙知棠還以為他是不想去,轉過身看向徐緻,“那我明天出發前給你打電話。”
“好啊。”徐緻又湊到遲俞面前,賤兮兮問,“你真不去?”
“我什麼時候說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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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他倆要來的時候我還不大相信,沒想到真來了啊。”
尤素牽着趙知棠走在前面,時不時瞥兩眼後頭的遲俞和徐緻。
昨晚聽她說要帶這兩個人來的時候,她還以為她在開玩笑。
提起徐緻倒是沒多驚訝,主要是遲俞竟然也會來。
她明明記得棠棠和他關系一般啊。
“到底怎麼回事?”
趙知棠無辜聳聳肩,其實她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這種局面了。
當時怕他們吵起來,随便扯了個借口,誰知道他們還真自來熟。
眼見徐緻拉着遲俞和夏文硯去買水,兩個女生随便找了個陰涼處等他們回來。
遲俞端着一杯可樂抿了口,沒走兩步,反身搶過徐緻手裡多出的飲料。
趙知棠玩着手機,一擡頭,眼前多了一隻修長的手。
“拿着。”遲俞眸色淡淡,将杯子塞進她手裡。
尤素見鬼似的盯着他。
“诶,這人鬼附身了?”少年一走,她火速湊到趙知棠面前,“太詭異了。”
簡直全身起雞皮疙瘩。
趙知棠舉着那杯飲料,在尤素震驚的目光中完全不敢下嘴。
本來她就心裡發毛,尤素再這麼一看,她真的懷疑遲俞是不是給她下毒了。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趙知棠想出個牽強的理由,“可能太久沒見,想我了吧。”
尤素看着她戳了戳太陽穴,一臉“你腦子沒事吧”的神情。
兩人無聲對話,跟着三個男生一路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