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言相對。
看樣子,紀祁修也聽見了他們的争吵。
“我說句不好聽的——”他踱步到辦公桌前,輕輕倚靠,“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趙知棠抿着唇,依舊沒應聲。
“老衛老衛,私底下這麼叫幾句不代表你就和他是平級了。趙知棠,你是員工,他是老闆。”
“你也覺得我做錯了?”
“你何必那麼較真呢,之前我就提醒過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一個實習生,沒剩幾個月她就走了。你放過她,既得到新佑大項目,老衛也會記你的人情。你就是一根筋,非得讓他下不來台。”
“紀祁修,我現在不想聽這些。”
“我是作為你朋友來提醒你。”他重重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怕對組員不好交代,對Medusa項目不好交代。但我說句難聽的,遲俞都不見得在意這個項目。”
“你——”
“你想想他的家庭,黃纖纖都這麼任性,他大少爺也不過是來玩玩的。”他敲敲桌面,聲音小了幾分,“你再想想,你那兩個極品親戚來鬧的時候,除了許慕思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你說話嗎?”
“不想惹事人之常情。”
“那你呢,為什麼非得為他們鳴不平?”他搖搖頭,語重心長,“我知道你這人向來正義感爆棚,但讀書時候和步入職場不一樣,這裡哪個人不是人精。”
“你知道我當初選翻譯隻是因為我喜歡。”
“可喜歡對我們普通人來說能當飯吃嗎?”紀祁修認真看着她,“接下新佑對你事業來說會上一個大台階,其他都是小事而已,别太較真。”
“行了,你先出去吧。”
“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辦公室再度恢複寂靜,靜得可怕。
所有人都在讓她别計較,别較真,仿佛做錯事的人,真的是她。
新佑項目對接半年拿下,她也知道這個項目的含金量,或許正如紀祁修所說,可能她的組員知道後也會讓她接受交換。但她……
她不希望是這種情況下拿到,這和黃纖纖有什麼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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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知棠一整天悶悶不樂,下班後,第一次一個人去了酒吧。
音樂聲震耳欲聾,與死氣沉沉的辦公室,大相徑庭。
她需要一個喧鬧的環境,一個讓她不會忍不住去想那些煩心事的地方。
依酒保小哥的建議點了兩杯度數不高的果酒,耳邊強烈的DJ鼓點一聲聲鈍擊心跳。
良久,她視線漸漸模糊。
夜間十一點,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趙知棠摸到手邊的酒杯,數了數,腦子混沌。
酒保小哥見眼前坐了許久的客人趴下,用指節輕敲了兩下桌面。
“我……我睡着了嗎?”她聽見動靜擡頭,強撐着眼皮,伸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不好意思,麻煩……麻煩你……幫忙打個……打個電話。”
酒保溫柔應了聲“好”,接過她解鎖的手機。
趙知棠湊過去,嘟嘟囔囔地用手指去戳,“最……上面的。”
酒保盯着最上面的名字,狐疑看她一眼,見她神志不清,還是好心撥了過去。
“你好,是遲——”酒保小哥再度看了眼屏幕上的“A遲小狗”四個字,委婉開口,“您是姓遲嗎?”
“嗯。你是?”
“我是NINE酒吧的調酒師,号碼機主現在喝醉了,需要你過來接一下。”
“她還能說話嗎?”
“可能……不太行。”
“行,麻煩你照看一下,我馬上過來。”
遲俞挂斷電話,拿上車鑰匙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酒吧。
他住的地方離那兒不算遠,半夜路上車少,到達時不過十幾分鐘。
吧台正對酒吧大門,門一推開,輕而易舉就能看見台前那個趴着的瘦小身影。
他疾步過去,與調酒師确認關系後,攬過她的手臂将她從椅子上摟起。
“誰……你……你别動我。”
趙知棠睜不開眼,隻覺得自己被拖着走,她也不清楚是不是壞人,本能地擡手往來人身上使勁推。
“棠棠。”遲俞語氣無奈,一把抓住随意拍在他臉上的手掌,“是我,遲俞。”
“遲……俞啊。”
她瞬間安靜下來。
“還走得了嗎?”
她晃了晃頭,耍賴的雙手一攤。
遲俞輕聲歎氣,笑着勾過她纖弱的臂彎搭在自己肩上。
“我背你。”
輕輕一颠,女生整個人無力地趴在他背上。
他抄起她遺落的包包,步子沉穩向門口走去。
“遲……”
耳邊灼熱噴薄的氣體,一呼一吸盡是她的香味。
她貼近他,嘴唇因為步伐時而若有似無地親在他耳朵下沿。
“遲……”她突然趴向他頸部,“……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