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有兩個新聞在萊恩公學瘋傳,如同早春的柳絮鋪天蓋地。
一個是剛抱上塞西爾大腿的青尺玉,被塞西爾釋放成為了“自由身”。
也就意味着,任何貴族學生,都能對青尺玉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無論是把他鎖在自己的宿舍看他掉眼淚,還是把自己腥臭的東西遺留在他臉上。
不用看誰的臉色,顧忌誰的庇護。
另一個則是青尺玉的家世。
用家世這個詞都高看他了。
因為青尺玉的父親,是一個早已被虢奪爵位、家徒四壁的棄夫,而他的母親,則是他父親婚姻存續期間在紅燈區招的娼女。
“原來是家族傳統。”
餐廳。
乳白色的裸體神明鑲嵌在牆面上,目光炯炯,暖黃色的燈光營造出日照的假象,仿佛他們正在享受春日晴朗,以欣賞餐廳裡劣質的嬉笑為樂。
一号餐廳以西餐為主,延續了萊恩公學曆年的傳統,樓層越高,用餐的人身份越尊貴。
像尺玉這樣的佩戴灰色校徽的人,最高隻能上到二樓。
餐廳配有直達電梯,上樓下樓都很方便。
上幾樓,就乘坐直達幾樓的電梯,不用和其他樓層的人混在一起,因此電梯的輸送效率一向很高。
但不知為何,今天這電梯格外難等。
“你說我讓他今晚到我宿舍來,他會答應嗎?”
“那隻有你去他宿舍等着的份了,畢竟四等貴族是進不來我們宿舍的。”
一陣暧昧的笑聲。
尺玉低着頭,臉鼓鼓的,聚精會神盯着電梯的顯示窗看。
他肚子餓扁了,但電梯似乎壞了,停在二樓遲遲不下來。
要不幹脆在一樓吃?
可尺玉隻想在能達到的範圍内吃盡可能好的。
尺玉歎了口氣,轉身向角落裡的樓梯走去。
他在心裡跟系統吐槽:“我都聞到飯香了卻吃不上,這比我想尿尿卻不讓我尿還難受。”
沒聽見剛才在隔壁電梯等候的那幾個男生又是一陣嬉笑。
“你說他聽見了嗎?”
“肯定聽見了啊,沒聽見能被吓跑?”
“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樓梯沒什麼人使用的緣故,後勤部居然沒有把樓道裡的燈打開,連轉角處的百葉窗也關得死死的。
好在尺玉夜視能力比較好,在黢黑的樓道裡也暢通無阻。
樓道兩側的牆面似乎有東西。
尺玉湊近看了一眼。
是油畫。
飄着淡淡的顔料香氣,應該是不久前才繪制的。
油畫的内容似乎是一個完整的故事,從入口開始看過來,依稀能辨認出主人公是一位百年前的貴族,掌管刑事。
随後投石擊斃、火上炙烤、絞刑、斬首,各種刑罰畫面如同被砍掉的頭顱滾下刑場般跳進尺玉的眼睛。
尺玉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控制着不讓自己發出被吓到的聲音,然而發白的面色依舊暴露了他的恐懼。
上到二樓,最後一幅油畫畫面是帝國成立,主人公将刑具全部丢進烈火中熔解,冒着泡的汩汩鐵水送入模具之中,最後脫殼成為一枚枚的……
耳釘?
難道塞西爾右耳耳垂上那枚耳釘,并非黑曜石所制,而是那些沾着無數鮮血的刑具熔鑄而成?
樓道裡無風,但尺玉打了個寒戰。
尺玉捂着劇烈起伏的胸口,轉身準備離開樓梯間,然而他剛從轉角處轉彎,就看見兩個貴族學生背對着他交談。
其中一個微微側身,表情恭敬,尺玉瞥到他佩戴着紅色校徽。
那另一個棕褐色頭發、穿着棒球服外套的貴族學生隻可能比紅牌學生更為尊貴。
是黑牌貴族還是F3之一?
尺玉下意識躲進了樓梯間,問系統:“那個棕色頭發的人,是不是……”
“沒錯,是F2,姜臨。”
尺玉面色緊張,“那我現在還能上去吃飯嗎?”
系統還沒回話,尺玉便聽見:
“給那小子送了好幾次邀請函,都讓他拒絕了。真想把他綁來春見校宴!”
“都拒絕啦?”另一道聲音相對稚氣,然而下一秒變得說出來的話讓人不寒而栗。
“一群沒用的家夥,不如你們去和塞西爾昨天晚上丢棄的那隻小貓一樣戴灰牌吧?”
“姜、姜少爺,我再努力努力……”
“都怪塞西爾,非要制定個自願原則,要不然,直接把他架來校宴好了。”
“是啊是啊。”
突然安靜下來。
仿佛能聽見空氣流動的聲音。
尺玉屏住呼吸,他被發現了?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他隻是想吃個飯,沒想偷聽呀。
尺玉摸着牆壁,螃蟹一樣橫着走路,一寸一寸挪動身體。